度大庾嶺
作品原文
千里連峰匝,紆迴出萬尋。險分南服界,雄見越王心。
鴻雁謀何苦,熊羆氣轉深。高松陰夾路,風過助長吟。
賞析
這首詩從不同的角度,描繪出大庾嶺的險要高峻及其林深樹密的景色。語言簡練,格律嚴整,風格沉鬱。
首聯以誇張的手法,先總寫大庾嶺的雄偉氣勢,突出其高遠。大庾嶺北起自江西省大庾縣,南至廣東省南雄縣,南北長度不足百里;嶺上古驛道和小梅關,海拔僅三、四百米。但它自古以來就是嶺南嶺北的交通要塞,又往往成為嶺外割據政權的天然屏障,在地理上占有重要位置。如用寫實手法,很難表現出大庾嶺的這些特徵。所以,在詩人的誇張描繪之下,大庾嶺完全是另一幅景象: 嶺上重巒疊嶂,連綿起伏,緊相環繞,有千里之遠; 屈曲紆迴的丘巒之中,山峰聳立於雲天之外,有萬尋之高。這種誇張描寫,不僅渲染了大庾嶺雄偉出眾的高遠氣勢,也更充分體現出其在地理上的重要性。首聯似對非對,骨格高古,尤能顯出詩人筆力挺拔,出手不凡。
頷聯緊承上聯,從人事地理方面突出大庾嶺的險峻。大庾嶺綿延於贛粵邊界,由於它的險峻,又處於南北交通要衝,因此成為劃分內地與邊遠地區的自然界線。但有時也會變成割據政權藉以抗拒中央的天險,「雄見越王心」就是寫秦漢時趙佗,曾經憑藉大庾嶺的險要地勢,建南越國,後又自立為南越武帝,實現其割據稱王雄心的。此聯以史為證,不用虛筆,愈可看出大庾嶺之險峻真實可信。在寫法上與上聯虛實相間,手法變換,避免了重複。沈德潛評此聯:「三四語沉雄蒼鬱」(《清詩別裁》),指出了此聯的風格特點。
頸聯轉變描寫角度,引用與大庾嶺有關故實,通過大自然界的物照景觀,表現嶺上特有的景物特徵。古代傳說,鴻雁南飛至大庾嶺而止,待來春天暖,再返回北方。宋之問《題大庾嶺北驛》有「陽月南飛雁,傳聞至此回」之句,即詠此事。「鴻雁謀何苦」,亦是感慨鴻雁既然跋涉萬里之遙,飛至嶺上,此處水足草豐,是個覓食的好地方,何必又苦苦要作北飛之謀呢?其中也寄寓了人生如鴻雁,為「稻粱謀」而顛沛羈旅的感慨。「熊羆氣轉深」則寫大庾嶺山高谷險,林深樹密,正是熊羆虎豹之類猛獸活動的絕好場所。有了大庾嶺的天然蔽障,它們更顯得兇猛異常。同時上應「越王」句,暗喻「所守或匪親,化為狼與豺」 (李白《蜀道難》)之意。此聯通過對鴻雁止飛、熊羆出沒的描寫,進一步突出了大庾嶺的地理環境的險峻,又有對於社會人事的象徵意蘊。
尾聯緊扣題中「度」字,寫度過大庾嶺時道路所見,兩旁儘是高松林立,夾道成蔭; 清風過後,響起陣陣松濤之聲,似乎有意啟我詩興,助我長吟。據《讀史方輿紀要》所載,宋嘉祐年間,蔡挺蔡抗重修大庾嶺驛道,「仍復夾道種松,以休行旅。」則過嶺路上松林夾道應是實景。但詩人寫實景卻能不泥滯、不虛泛,出以空靈之筆,以景語作結,顯得神韻悠遠,餘味無窮。
作者簡介
葉燮 (1627—1702)江蘇吳江人,浙江嘉興籍,字星期,號巳畦。葉紹袁子。康熙九年進士。任江蘇寶應知縣。十四年,以三藩亂時役重民飢,與巡撫慕天顏不合,被劾罷官。居吳縣橫山,常出遊覽四方名勝。精研詩學理論,所作以險怪為工。有《原詩》、《巳畦詩文集》。又摘汪琬文章缺點,著《汪文摘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