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的心在哭泣
內容簡介
一對文藝男女跨越三十年的自我坦白史
那是一個夢想和酒精同樣泛濫的時代
人人都在奔赴盛宴,人人又都在落寞退場
邁克爾·達文波特是個從二戰歐洲戰場退伍的年輕人,躊躇滿志,夢想成為詩人、劇作家。他清高,為藝術而活,不願染指妻子的錢,可還是得為一家商業雜誌撰文來維持他的寫詩愛好。妻子露茜異常富有,卻一直不明白自己想要什麼,只覺得別人似乎都比她快樂。隨着時間的推移,眼看着別人功成名就而自己卻仍默默無聞,這對夫妻的焦慮與日俱增。他們過去的幸福生活也被私通與孤立所吞噬,而他們自以為已經逃離的單調生活如同夢魘一樣揮之不去。在這部小說中,耶茨再次選擇了他最為擅長的破碎的美國夢為其主題,用現實的重錘敲碎了夢想的天真,帶來無以比擬的鈍痛,讓人讀之感受到時代的感傷與個人的困頓。
二十世紀最具洞察力的作家。
——《泰晤士報》
二十世紀最偉大的美國小說家之一。
——《周日電訊》
美國最好的戰後小說家和短篇故事作家之一。他為他身處的時代貢獻了一些最出色的小說,也給今天有幸一讀的讀者帶來了樂趣。
——《獨立報》
理查德·耶茨以如此清醒的同情刻畫他筆下的人物,帶着對自己年輕時代的悵惘追懷,同時又不遺餘力地揭露眾生的自我欺騙,以及他們面對失意人生的渾渾噩噩。
——《波士頓評論》
一位了不起的作家,毫不留情地揭露了生活的真相。
—— 《時代周刊》
耶茨是一位誠實得近乎殘忍的作者。他絕不會讓任何讀者倖免於難。
—— 《衛報》
耶茨的優雅敘事中充斥着愛,智識,與戳穿謊言的無奈譏諷。
——《紐約客》
作者簡介
理查德•耶茨(Richard Yates,1926—1992)是「焦慮時代的偉大作家」。作為二十世紀中葉的美國主流生活的忠實記錄者,批評家們將他與契訶夫、菲茨傑拉德、約翰•契弗相提並論。他的處女作長篇小說《革命之路》甫一推出即獲成功,獲得美國國家圖書獎提名。1962年他的第一部短篇小說集《十一種孤獨》出版,更被譽為「紐約的《都柏林人》」。耶茨的作品曾獲《紐約時報書評》、《君子》、《華盛頓郵報》等媒體的好評,有四本小說入選「每月一書俱樂部」。此外他還有一大批作家擁躉,其中不乏著名作家,如庫爾特•馮內古特、安德烈•杜波依斯,他的作品也影響了許多作家,如雷蒙德•卡佛,他被譽為「作家中的作家」。
原文摘錄
「嘿,勞拉?」一天他問女兒。「你早上怎麼從不疊被子?」 「」我不知道。疊它有什麼用?我馬上又要回去睡的。」 「行,我想從某種程度上說這算個理由。」他說。「如果你的頭髮馬上又會糾成一團,那也就別梳頭了,是嗎?如果你又會髒的話,那還洗什麼澡?也許我們都會同意一個月沖一次馬桶──聽上去是個好主意,啊?」 然後他走近前來,在她畏縮的臉前晃着一根食指。「聽着,寶貝,我覺得,你得做個選擇。要麼過得像個有教養的姑娘,要麼你就像只老鼠一樣活着。你好好想想,自己做個決定,好嗎?我希望你能在接下來的半分鐘內做出決定。」 「去他媽的藝術,」她說。「我是說真的,邁克爾。去他媽的藝術,好嗎?難道不可笑嗎?我們一生都在追求它,渴望接近任何一個看似懂得它的人,仿佛那會有幫助;從來不會停下來想想也許它根本就超出了我們的理解範圍——甚至它或許根本就不存在,也許這對你來說是個有趣的命題:如果它不存在呢?」
書評
從《革命之路》、《復活節遊行》到《年輕的心在哭泣》,美國作家理查德•耶茨一直都在描摹着似曾相識的一類人——他們曾經有過激情與夢想,卻於時光的流變之中,漸漸磨滅掉舊時的熱情,成為人群中面目模糊的那一個。在作者所處的時代里,這絕不是偶然的個案,只因以庸俗乏味取代特立獨行,用整齊劃一代替獨立個性,皆是那一時代病症的根源所在。作為焦慮時代的旁觀者,耶茨自然是看透了這虛偽的年代,他拋棄了最初懷有的種種不切實際的希望,自覺與之釐清一切關聯,時代的平庸、現實的困窘於沉鬱、洗鍊的文字中一一再現,與小說里那一段段孤寂的人生參差互見,反而孕育出別樣的人倫悲涼。
從某種意義上說,《年輕的心在哭泣》可以看作是《革命之路》的延續。革命山莊的故事在這裡又一次易地重演。作為後繼者,女主角露茜繼續着愛波未盡的路,也延續着與愛波相似的命運。露茜自然不是愛波。較之愛波,她更為軟弱,更易向現實妥協,雖有抗爭之心,終是少了為夢想孤注一擲的決絕,更多的是慘澹生活之前的無能為力與無可奈何。如露茜一般的理想主義者們,曾經夢想通過文學、藝術來沖淡現實生存的無奈感。然而,在現實的銅牆鐵壁之前,理想如薄紙般脆弱無力、不堪一擊。他們只能退守於夢想與現實的罅隙間無以為繼,既不屑於為庸俗社會所同化,又無絲毫退守之地,及至理想消磨殆盡,焦慮、迷茫則成為這群人唯一的標籤。
作為時代的親歷者,耶茨自是體悟到了個中真昧,因之,他無意於在文字間遍灑下同情的糖霜,只因在這道德淪喪的年代裡,一切悲憫與同情,均是廉價的、無意義的。溫情脈脈終是與他無緣,下筆之間滿含着看透世情的寒涼,嘲諷有之,鄙夷有之,更多的卻是洞悉世事的冷靜,而其中並無一絲一毫無謂的希望。這恰與劇作家尤金•奧尼爾的劇作《進入黑夜的漫長旅程》款曲相通,皆是基於作者對自我存在及時代現狀的深刻體悟,既非空泛的感慨,也非消極不前的人生觀,而是有可資查證的深厚現實為其根基。基於自身的經歷與對世間芸芸眾生的真實感悟,耶茨以冰冷的筆鋒戳破時代光鮮亮麗的偽飾,毫無避諱、無所顧忌,為的是營造某種真實的存在,於解剖自我的同時記錄時代的病症,某種意義上,也完成了為彼時眾多失敗者立傳的初衷。
在這平庸年代裡,失意者的人生一早便已烙下命定的印記。逃離,曾經是露茜和邁克爾獲得新生的唯一出路,卻因這時代的荒謬而變得空洞乏力。他們從一個郊區搬到另一個郊區,從一段戀情轉到另一段戀情,重複着一次又一次逃離;從青年到中年,由沉溺於夢想到無可奈何地接受現實,生活始終沒有向他們打開希望之門。愛欲、藝術、遷移,露茜一次次實踐着愛波未能完成的逃逸,卻始終沒有實現真正意義上的逃離。最後他們悲哀地發現,所有掙扎都是無意義的,不過是另一個失敗的開始,由起初的新鮮到最終的厭棄,層層疊加、衍生出更深的厭倦。所謂別處的生活,充其量不過是美麗的臆想與自欺欺人的願景罷了。
不要責怪耶茨太過清醒、書寫太過透徹。以寫作抵禦時代的枯燥,本是作者一以貫之的主旨。這是一個註定失敗的年代,彼時,玫瑰色的美國夢已成明日黃花,曲終人散之時什麼也沒有留下;這是一出註定失敗的演出,所有夢想均已死去,所有人均以同樣姿態草草收場。一俟夢想失落、尊嚴散盡,自由更無從談起,理想主義者們只能麻木地苟活於世間,年少時被視為救命稻草的文藝生活早已不復存在,只淪為一句咒罵,「去他媽的藝術」。在日復一日的平庸生活之前, 這些陷於夢想與現實的罅隙之間的失意者最終只能放棄掉曾有的驕傲,選擇臣服於這庸庸碌碌的時代,向曾經鄙夷的現實妥協,無奈地尋求穩定的生活來源,「到我們這個年紀,看來這是最恰當的選擇」。這時,才驀然驚覺,現時的生活其實是年輕時避之唯恐不及的那一種。在乏善可陳的生活之前,曾經年輕的心也只剩下相對默然啜泣的份兒。
耶茨曾說,「人骨子裡都是孤獨的,沒有人能夠倖免」。孤獨者在孤獨中終老,既是作者自身的命運,也是小說人物的必然走向。耶茨並未囿於一己之傷痛,並未因商業上的考量,放棄對孤獨的堅持。甜美的大團圓結局顯然不是其所好。他堅守着這份孤獨,清醒地描摹着這時代的病症,不妥協、不退縮,不以無謂的甜蜜消解生存的無助。某種程度上,這也註定了他自身及作品中濃烈的悲劇意味。我們大可不必訝異於作者行文的冷酷,皆因孤獨是時代的宿命,亦是乏味生活的本性使然。於此世間人性卑微的存在里,耶茨敏銳地看到了生活的本真,而身陷其中的我們不過是佯裝不知、視而不見罷了。耶茨的時代雖早已遠去,然而生活的面目仍大致相同,無關地域、無關年代、無關種族,庸俗如附骨之蛆,你以為它已遠離,其實,它仍在你我身邊徘徊……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