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蝴蝶(秦紅樂)
作品欣賞
山蝴蝶
今天坐我出租車去王家坪的這個女孩別人叫她娟子，三十歲左右，應該稱少婦了，蓬鬆的小子頭，清瘦的臉有點黑，上身穿咖啡色紋理短袖，下身穿直桶休閒牛仔褲，說話很急，精簡干煉中帶有一絲潑辣。
上山的路很窄，蜿蜒曲折，但路況很好，一撤的水泥路，習慣於車水馬龍的擁堵，猛然間驅車在山腰小道，兩邊田梗中萊莢熟黃，微風中透着股股芥香；一根根「擎天」柱一般的風車呼呼轉着，這麼近距離地仰望它，你的感受只能用「巨大」來形容。
「哥，你在門口調個頭等下，我叫上娃就走。」我的客人命令式說着一陣風似得進了一家門洞。
我好奇地掃視着眼前的景物……
王家坪，這個小山村，離縣城五、六公里樣子，農家院舍坐北朝南階梯式依山而建，很有特色的是院落結構大部分前房後窯，說實在的，這種集冬暖夏涼、潮陰與乾燥並存的居住環境我是十分羨慕的，有時妄想着等老了的時候，買上這樣的一獨小院居住：幽靜、清涼，遠離城市的噪雜和喧囂，豈不美哉。 她出來了。伴隨着一個小男孩的哭喊聲，緊跟其後是一位老婦人……
「娟子，娟子，把娃留下，把娃留下……求你啦，求你啦！」老婦人一邊哀求着，一邊拽着孩子。
她不理她，一手拎起小男孩的左臂，掙脫開老婦人的拉扯，三步並做兩步來到車前，拉開車門上車：「師傅，走！」
「我娃惜惶哩……」老婦人癱坐在地上衷嚎着。
下山時，夕陽的光直射車窗，我按下遮陽板，扭頭看了看后座上的母子，孩子已停止了哭鬧，卻見她淚流滿面，哽咽不已……我小心地安慰她幾句。 她突然間崩潰了，嚎啕大哭……仿佛積攢了太多的委屈和抱怨一下子暴發了，我不知所措，只能臨時充當一次的發泄和傾訴對象…… 她說她離婚了。
她說她爭取了孩子的監護權，孩子判給了她，這件事讓她的父母難以接受。
她是從山下嫁到山上的女孩，這讓她的親戚和閨蜜們不可理解，然而……那個曾經為她許下鴻鵠之志的男人，不僅沒有讓她過上夢想的那種好日子，反而好高騖遠，不着實際，一次次的盲目投資，賠光了僅有的一點積蓄，還在網絡各平台上借貸無數。
她對他說，創業不是容易的事，不如先給別人打工或者先去開滴滴或做小工等，這些工作干一個月就有一個月收入，然而，他抹不開面子，覺得給別人打工掉價，白天黑夜捧着手機發朋圈，從「比特幣」、到「區塊鏈」，妄想着投機致富，一夜暴富，而她擔起了家裡的所有開銷，給別人套果袋、撿藥材、在夜市里給人幫廚……
當她帶着一身疲倦推門看見他萎靡不振躺在沙發上的樣子，她一下子沖天的怨氣爆發，她撕打着他，立刻決定要離開這個執迷不悟、渾身戾氣的男人！
她說她對不起自己的父母，這些年父母為她出錢出力，操心牽掛；她說她感謝自己的婆婆，哦，那個不讓她帶走孩子哭聲淒涼的老婦人，只少她回到家婆婆能做好飯在等她和孩子；她說她只所以爭取孩子的監護權，一是因為她曾經寄予期望的男人目前無能力撫養孩子，二是……這個男人以後若再找媳婦……容易些。
車輪唰唰，驚起草窩裡飛鳥無數……
「媽媽，看，蝴蝶！」車上的小男孩興奮地指着窗外……。
我側目而望，梯田裡的麥苗隨風起伏，路邊一叢叢野梨樹開滿了淡淡的白花，引來多隻山蝴蝶上下追逐，翩翩盈飛。[1]
作者簡介
秦紅樂，男，山西夏縣人，出租車司機。愛好文學，在各級媒體發表作品數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