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桃花開了(馬進思)
作品欣賞
山桃花開了
路過河邊,幾棵山桃樹開花了。白的,粉的,朵朵桃花,一串一片的,分外妖嬈。幾隻蜜蜂饒有興趣的在桃花中飛來飛去,還有兩隻黃色的蝴蝶,即停即飛。使得整個河堤上瀰漫着桃花的味道。馥郁的芳香中帶有淡淡的甜味。輕風吹來,花瓣輕輕飄落,有的飄落水中,順着清波,輕輕的流走了。
山桃忍不住,摘了朵山桃花,放在鼻子前嗅了嗅,花味沁人心脾,山桃笑了,笑的臉頰都有些微微發紅。這種笑,在山桃的臉上很久都沒有出現了。
山桃的邊上,有一男孩兒蹲在那裡,手中拿根小樹枝,撥動着幾片乾枯的葉子,葉子下邊,小草已經發綠,在一棵草尖上,爬着一隻瓢蟲。原來小男孩兒在逗瓢蟲玩,看上去,神態很是專注。 山桃看到小男孩兒的認真勁兒,剛才的笑容收斂了,神態表現出一種憂鬱,然後轉過身,向河裡看去。幾隻綠頭鴨在悠閒的鳧游,對岸的柳樹,已變得溫柔,千絲萬條的綠,會隨着春風,飄逸的擺動,給人的感覺,像是一排婀娜多姿的美女,在翩躚起舞。夾雜在柳樹的中間幾棵山桃樹,粉白妖嬈,似乎是特意伴舞的。在岸堤下,一條並不寬闊的河,平靜流淌。河邊每間隔幾米,就坐着一個釣魚人,靜靜的守着自己的漁杆,或是揮着自己的漁杆,能否釣上魚是另一回事,但他們的那種悠然和專注,讓山桃覺得,這些人怎麼就那麼閒。 山桃身材修長,人也長的好看,時常會引來路人追尋的目光。
山桃是去年才來河邊小區的,是她娘家哥哥叫過來的。她哥哥承包了小區物業的衛生。覺得山桃帶着小外甥在父母家老住着,沒個活兒干也不是個事,若出來了換個環境,也許妹子的心境就變好了。加上自己承包的活兒也需要人,就把她娘倆兒接了過來。
山桃哥這幾年老在河邊小區里幹活,為人精明,腦瓜子靈活。剛開始他跟着一個老闆在河邊小區的物業里干零活兒,自己沒有什麼技術特長,每月掙的錢也不多。但他愛學習,特別是跟着電工和水暖工幹活,「久病成醫」,那些水電暖的活兒不在話下。加上他手腳勤快,嘴巴也甜,見人不是大叔就是大哥叫着,人家也樂意把一些活兒交給他干。人常說「傻子瞧街坊。」他看着那些老師傅怎麼幹自己就怎麼幹,時間一長,自己也成了師傅。可小區物業幹活,工資不高,加上自己交房租和日常開支什麼的,一年也攢不了幾個錢。
有一天,山桃哥同小區里一個收廢品的人無意中聊天時,方才知道,人家每月在小區里掙的錢,比他的工資高多了。雖然這活兒看上去不是怎麼體面,可那算是無本生意,除去累點兒和髒點兒外,不需要別的花費。這對於他來說,髒累都不是事,只要自己能多掙那點兒錢就行。其實那位撿拾廢品的之所以願意跟他聊天,是知道他是物業的人,而物業正好是管衛生的,混個熟臉,在小區里也方便點兒。那次聊天后,山桃哥忽然動了心思,想着如果自己把這個小區的垃圾承包下來,這樣不僅是運送垃圾能掙點兒錢,更主要的是所有的廢品也歸自己管了,這樣自己的收入也就多了。特別是現在要開始推行垃圾分類,有用的廢品自己撿起來更方便。
山桃哥也是個利落人,說干就干。第二天去商店特意買了兩條好煙,去了物業經理的辦公室,把自己想法同物業經理說了,物業經理眯着眼睛聽完想了好一會兒,然後一拍桌子,就應諾了。前提是每年得適當交點兒承包費。這個山桃哥想都沒想就點頭答應了。因為他知道,物業經理也是本地人,很講義氣。如果你活兒干好了,請他吃頓飯,估計那承包的幾個錢也就免了。後來山桃哥又特意給保安隊長送了兩條煙,讓他給小區值勤的保安說句話,小區的垃圾和衛生他承包了,以後凡是進小區揀廢品的,攔住別讓進了。 剩下的事情,就是找幾個可靠的人,這就想到了妹妹山桃。
山桃是家裡老小,父母和哥哥都比較疼愛,所以幹什麼事都有些任性。初中畢業後,山桃就沒有去上學,一是學習成績一直不怎麼好,二是南方有一家絲織廠通過鎮裡來村里招女工人。招聘的人把那裡說的山清水秀,活兒輕鬆,工資不低。說若干的好的,就可能轉為技術工人,還給解決戶口和住房。這讓村裡的很多女孩兒都動了心,爭着搶着要去。山桃自然也想去,生怕把自己漏下了,還特意通過在村里當書記的堂叔,給自己墊了話。
沒過幾天,她們在鎮衛生院通過了體檢,簡單的收拾了下自己的洗漱用具和幾件換洗的衣服。統一坐車,去了南方靠近海邊的一個城市。山桃第一次看見了大海的浩瀚無邊,看見了山水的秀麗。一下子喜歡上了這裡。特別是這裡的空氣,柔軟濕潤,一天時間,即使不洗臉,也覺得是光潔的。不像在老家,從地里幹活回來,如果不洗臉,儘是塵土,有時隨手一搓,都能搓出泥蟲來。看來南方人的皮膚細嫩光潔,跟這裡的空氣有着莫大的關係。
這家絲織廠很大,偌大的廠房,讓山桃看到了另一個世界。這家絲廠專業生產繅絲、蠶絲被。轟鳴的機器,流水線上列隊的工人,對于山桃來說,這裡的活兒並不複雜,每個人或幾個人只干一樣活兒。但也需要眼明手快,稍有遲疑,活兒就從自己手中溜走,雖然在下一道工序完成前還有人補漏。可往往是補漏人手中的次數多了,那麼前邊的人手中的工資就會少了,也算是一種變項的懲罰吧。山桃他們只是接受了一天的培訓,就上崗了。山桃在家裡老乾活,也屬於那種手腳靈巧的女孩兒。最初,山桃也很緊張,生怕出一點兒差錯。越是這樣想,心裡就越緊張,弄的自己手忙腳亂。好在很快,她就找到了幹活的節奏,適應了這種工作,乾的得心應手,有條不紊。一天下來,除去有兩三次失誤外,乾的挺好,還得到了一位車間主任大姐的表揚。那天有幾個女孩子,始終笨手笨腳的,不僅沒得到表揚,還讓車間主任大姐狠狠的批了一通。覺得那位三十多歲的主任大姐,雖然長的嬌小,有些細眉細眼,但發起怒來,樣子是很嚇人的。特別是她的說話,給人感覺是一嘟嚕一嘟嚕的,根本沒別人插話的縫兒,甚至把兩女孩兒都罵哭了。
接下來的工作,幾乎就是第一天工作的重複。也許不斷的重複同一個動作,就是山桃工作的本性。經過幾天的緊張後,漸漸的山桃感到是只是一種枯燥和疲累。等到了下班吃完飯,山桃最想的就是睡覺。甚至到上班的時間了,自己覺得還沒有完全睡醒。
在這種看似枯燥的生活中,一起來的女孩兒基本都走了。藉口是她們想家,同時這邊的飯菜吃不習慣。山桃沒走,她知道自己是爭着來的,回去很沒面子,決定在這裡待下來,多掙點錢再說。 枯燥的生活,總會發生些意外,這話在山桃的身上也得到了證明。山桃身材高挑,長的清秀,很快引起了車間主管的注意。有事沒事,主管總會有意無意的找山桃說話。
其實主管也是個打工仔,不過公司的老闆是他拐了好幾道彎的舅舅。再加上早來了幾年時間,對車間相對熟悉,就做了主管。
主管的年齡並不大,但腦袋大,個兒也不高,臉上還長着幾個麻點兒。給人的感覺,比較凶。雖然山桃很討厭他,但因他是主管,所以也不敢得罪。慢慢的山桃發現,只要主管一出現,原來的幾個女孩子好像跟商量好似的,都會有意的躲開。把更多的空閒時間留給了她和主管。
主管看上去也很有經驗,先是拿出一些山桃沒怎麼見過的南方水果,讓她嘗嘗。山桃極力推讓,主管總是說,這是別人送的,不吃也是浪費。山桃實在拗不過,就嘗了一顆荔枝。山桃嘴上沒說什麼,但心裡覺得,真好吃。在這個過程中,主管還賣弄似的念出了「日晱荔枝三百顆,不辭長作嶺南人」詩句。還問山桃是啥意思,山桃搖了搖頭。主管也沒有解釋,卻講起了「一騎紅塵妃子笑,無人知是荔枝來」的故事。這在山桃的心目中,覺得主管挺有文化的。
漸漸地,大腦袋主管在下班後,會不時的找山桃。藉口很多,有時問山桃屋子裡潮不潮,南方的飯菜還吃的習慣嗎?有時來時,或多或少的帶點兒水果什麼的。山桃極力推辭,可大腦袋主管總是能找到這樣或那樣的藉口,順手放在山桃床前的柜子上。山桃見推辭不掉,也就隨主管的意吧。等大腦袋主管走後,山桃會把水果分給同宿舍的兩個女孩子,可那兩個女孩子好像覺得水果燙手似的,都原封不動的退給山桃。並且,只要主管一進屋,兩女孩兒無論是忙是閒,都會相約出去,弄得山桃很尷尬。山桃有心跟她們出去,可她們根本不等山桃。最後屋子裡也就只剩下山桃和主管。
主管有話沒話的找山桃搭話,山桃也是有一句無一句的應答着。在這個過程中,儘量不使自己閒下來,不是墩地,就是疊衣服。其實幾分鐘就能幹完的活兒,山桃乾的特慢,有點磨蹭的意思。她的意思是自己不說話了,主管也就走了。可這主管就跟牛皮糖似的,黏着,看是很隨意的坐在山桃旁邊的另一女孩兒的床頭,眼睛卻隨着山桃的動作不斷的轉移着,總是問着山桃跟工作不靠邊際的話,有時還自言自語的,好像話是說給自己的,又像是說給山桃聽的。話之間也沒有什麼順序,想到了什麼,就說什麼。而且在宿舍里一待就好長時間,直到山桃又開始掃地或是快休息了,主管才極不願意的離開。走時,還對山桃說有什麼需要的就找他,明天有空兒再看山桃來。直到大腦袋主管走了,山桃才舒了一口氣。這時,同宿舍的那兩個女孩兒如同幽靈似的,推了開門進來,時常會把山桃嚇一跳。
接下來的時間,像是大腦袋主管跟同宿舍的兩個女孩兒安排好的似的。只要那兩個女孩兒離開宿舍,就會響起主管敲門的聲音。山桃打開門時,主管的手裡提的塑料袋裡總會裝着幾個沒聽說過名字的水果。水果散發出甜香或馥郁的味道,總會鑽進山桃的鼻子,讓她躲都躲不開。主管有時或削,有時會剝,理由都是讓山桃嘗嘗。總之,一大堆的理由,說的讓山桃都有些動心。 山桃時常忍着不去聞,不去嘗,可自己的眼神有時又暴露了自己心裡的想法。實在抵不過大腦袋主管的熱情,她就很害羞的接過,勉強的吃一點兒。可是這一點兒的吃下,似乎更激發起了主管的執拗,總會不停的勸山桃多吃點。並說,南方的女孩子皮膚光滑細白,就是因為吃了水果的原因。這話無論是真是假,都開始讓山桃產生了半信半疑的心理。
又一個周末,山桃原本跟同宿舍的兩個女孩兒說好了去街上轉轉。山桃正在梳頭時,又響起了熟悉的敲門聲。還沒等山桃反應過來,那兩個女孩兒竟丟下一句「你慢慢梳頭,我們先玩去了。」山桃還沒來得及回應,那個女孩兒竟相互拽着跑了,跟着一同跑出去的,還有那歡快的笑聲。
廠里的宿舍,在周末,幾乎是人去樓空。主管把拿着的手提帶,放在山桃的床上,轉身就走,快到門口時,說了一句話:「上午去街上,抓獎,結果抓了一件女式襯衣,你就穿吧。」沒待山桃回話,人就走了。待山桃放下梳子,抓起手提袋,走出宿舍時,發現主管不知已拐到那裡去了,連人影都沒看見。同宿舍的兩孩兒不知去什麼地方了,山桃也不知道上那兒去找,看來只能自己待在宿舍里了。閒着沒事,不知道自己是什麼心理,竟打開了手提袋。那是一件粉紅色的女式襯衣,樣子很好看,在胸前和袖口上還有銀絲線的花。山桃在身上比劃了一下,覺得還挺合身。山桃又小心翼翼的疊起來,可反覆幾次,都恢復不到原來的樣子,有些氣餒了,就只好放在那裡。
宿舍里寂靜的沒有一點兒聲音,山桃覺得很無聊。實在沒什麼事干,竟鬼使神差的,把門關上,把窗簾拉上,想着再穿上這件襯衣試試。
對着鏡子,山桃發現這件衣服穿在自己的身上竟是那樣的得體,對着自己也不由發起呆來。這時響起了敲門聲,她以為是宿舍里兩女孩兒回來了,沒來得及脫換襯衣,就去開門,誰知卻是大腦袋主管。山桃羞的不知該如何辦,而大腦袋主管則嘖嘖稱讚,一個勁兒的夸山桃好看。山桃正不知該怎麼辦時,同宿舍的兩女孩兒竟回來了,看到主管和山桃,不是捂着嘴笑,就是夸這衣服好看。山桃只能坐在床頭上,急促不安的不知道該怎麼辦。這是主管竟說要請她們三個女孩兒一起去吃飯。山桃一個勁的搖頭拒絕,可禁不住另兩個女孩兒的生拉硬拽,只好跟着主管去了一家海鮮店。 主管看起來是這裡的常客,不大一會兒,就要了一桌子的海鮮,每一道撲鼻的香味里,都隱隱飄散着一股腥味。山桃是第一次看見這麼多的海鮮,雖然主管一再讓着,但山桃顯得很拘謹。那兩個女孩兒卻看上一點兒不顯生疏,挑來撿去,吃的津津有味。那種吃相,也吸引了山桃,學着慢慢的吃起來。但對於味道,她卻不敢恭維。也許真的是一方水土養一方人,對于山桃來說,吃起來,一碗麵遠比海鮮享受。
在這個過程中,大頭主管竟要來了啤酒,給山桃和那兩個女孩兒一人倒了一杯。說是為周末聚會幹杯,那兩女孩兒喝了,表現的特大方。可山桃沒有喝,只是端起了杯子,在嘴唇邊沾了一下,她聞到的是一股發澀的溲味,皺了皺眉,重新放下了杯子。這時大頭主管還沒發話,其中的一女孩兒竟衝着山桃說「我們都喝了,就你不喝,這就是看不起人。」旁邊的另一女孩兒也跟着慫恿。山桃實在推辭不過,就端起來喝了一口。她沒喝出什麼好來,一股酸澀的味道,讓她極不適應,覺得有些嗆了,引得急劇的咳嗽起來,這時大頭主管急忙起來餐巾紙有些殷勤的遞了過來,惹的那兩個女孩兒哈哈大笑。
山桃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一張床上,自己身旁,竟是大頭主管。自己的衣服竟扔在一邊。山桃懵懂的明白了什麼。慢慢的回想起來,昨天喝完了那杯啤酒,以後什麼事就不知道了。她現在該怎麼辦呢?她還是個姑娘,可以後自己還怎麼嫁人呢?她慌亂的穿好衣服,這時大頭主管醒了,竟笑眯眯的看着她,在山桃的眼裡,大頭主管竟像是一個吃人的魔鬼。山桃不由分說,抓起邊上的一隻杯子,狠狠的砸向了大頭主管,恍惚間,山桃看見了濺起的血和大頭主管兒狼嚎般的叫聲。
第二天早上,絲織廠的老闆親自見了眼睛哭的紅腫的山桃,允諾要給山桃漲工資。站在邊上,包紮着半邊臉的大頭主管唯唯喏喏的答應要娶山桃。可當一個捲髮的女人領着一小女孩兒衝進來,哭喊着上前撕扯山桃時,大頭主管竟偷偷溜了。
山桃哭着給哥哥打了電話。後來聽了哥哥的話,就去了派出所。快晚上時,一輛警車開進了絲織廠。大頭主管和那兩個女孩兒都被拉了上車。再後來,那兩姑娘被拘留了,大頭主管在押說要判刑。在結果沒有出來時,山桃哥哥趕來了,經過反覆協商,絲織廠給山桃賠了兩萬元錢,山桃就跟哥哥回去了。
哥哥一再給山桃叮囑,回去誰問了都說,不適應這裡的生活,包括父母。這時的山桃只能一個勁兒的點頭。
可誰都沒想到,回家兩個月後,山桃竟懷孕了。瞞是瞞不住了,老實巴交的父母也想不出什麼好招。還是哥哥的注意,竟讓山桃跟山後一開車的光棍結婚了。從相親到結婚,前後也就一個月,整個過程山桃覺得自己像是被人推着,只是完成每一道程序,這讓村子裡的人也很是不解,都覺得這一家怎麼這麼急急忙忙的把閨女嫁出去。有的長嘴婆娘甚至說三道四。這個時段的山桃基本上也不出門,只是覺得一會想吃這個,一會兒想吃那個。等東西買了,又不吃了。
光棍人長的不錯,雖然臉黑點兒,但濃眉大眼,看上去比實際年齡要小一些。只是這幾年給父母治病,掏空了所有的家底。就這,也沒留住父母。等送走了兩位老人,才發現家徒四壁,除去兩間房子,要什麼沒什麼。三十好幾的人了,誰提親,只要一問家裡的境況,往往就沒有了後話。好在有個遠房叔叔跑運輸,讓他幫忙開車,說是讓他掙兩年錢了好娶個媳婦。這才開了一年多車,沒攢上幾個錢,竟有人找上門來提親,而且女方還同意,不嫌家貧。光棍一看山桃的模樣,再一說年齡,光棍感覺好像自家燒高香了,心裡自然一百願意,高興的都不知道該怎麼說。
山桃結婚了,她從來沒有想到,自己會這樣的形式結婚。也許這就是命吧。每個人的生活,也不是自己所想象的。看着屋裡簡單的陳設,她的腦海里會不時的冒出城市的街道、樓房和來來往往的人。好在光棍待她不錯,雖然年齡比她大很多,但在山桃面前表現的特別殷勤,只要是山桃想要吃什麼,他總會想設法的買回來。光棍的體貼和照顧,讓山桃的臉上表現出了笑意。
七個月以後,山桃的肚子越來越大。村里人都說光棍的命真好,光棍的表現就越好。只要不出車,就時常攙着山桃,在屋後的小樹林裡走走。看着盛開的野花,聽着婉轉的鳥鳴,山桃覺得真好,只是面對着光棍,有種不能說的痛苦和內疚。
時間很快,但山桃萬萬沒有想到,快樂和痛苦竟同時降在自己的身上。在山桃要生的那個早上,光棍開車把她送到醫院,在等了兩個多小時後,他聽到了孩子的哭聲。當護士推開門說「生了一個兒子,6斤半,母子平安」。光棍咧着嘴笑了,笑的那麼開心。
後來把母子倆送到病房。光棍想着給山桃買點兒燉的雞湯補補身子。出了醫院,左邊是一條丁字形的坡路。剛到路口,只見一輛車從坡上亮着刺眼的燈光呼嘯而來,絲毫沒有剎車的跡象。光棍還沒反應過來,隨着一聲悽慘的叫聲,光棍飛了起來,然後重重的落在地上,再也沒有起來。遠處一個值勤的交警和行人,慌忙的跑了過來……
山桃在那一個月里,自己不知道哭暈過去了幾回。她的天塌了,她不知道是自己的命苦,還是光棍的命苦。也許光棍比自己的命更苦,畢竟她還活着。這之前山桃對嫁給光棍有一百個不順心,她是逼迫無奈才答應的。但從心裡說,光棍的確是一個好人。可光棍走了,山桃一想起,就有一種扯心的疼痛和後悔。更讓他覺得對不起光棍的是,直到他死,都不知道這孩子不是他的。山桃覺得自己活着,跟死已沒有什麼區別。可聽到身邊的孩子哭和笑時,她又覺得自己得活下來,畢竟這是自己的孩子,他是無辜的。
光棍埋在屋後的山坡上,山桃看過一回。她從來沒想到,這麼活生生的一個人,轉瞬之間,就走了,沒有留下一句話。從那以後,她只要聽到汽車聲,腿就不自主的顫抖。
母親怕山桃出意外,不到一年,就把山桃娘倆兒接回了家。儘管百般呵護,可接回來的兩年裡,山桃一下子變得沉默寡言,時常會丟三拉四。只有孩子笑時,她的臉上才會呈現出一點笑意。老兩口真怕這樣下去,山桃再出事。就一個勁的給山桃哥哥說。也正好,山桃哥這邊也缺人。就把妹妹和外甥一起接了過來,也許這樣能夠使山桃心情能好起來。山桃哥發現通過這多半年的時間,山桃從不愛說話變得愛說話了,時常還能從租住的屋裡傳來娘倆兒的笑聲。他覺得把妹妹接來的想法對了。
小男孩好像不愛玩了,站起身來。眼尖的他見了遠處走來的舅舅,竟高興的跑了起來。山桃邊嗔怪着孩子,邊追了過去。山桃哥看着河堤上盛開的山桃花,看着跑來外甥和追來的妹錄,覺得她們好像是一幅渾然一體的圖畫。嘴裡不由誇讚:山桃花開了,真美![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