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故事七(居仁堂主)
作品欣赏
小镇故事七
一家人团圆了。
第二天姐姐拉着我的手,跑遍了裁缝店的南北东西。街南是通往荆州的路,镇南是粮店。红墙红瓦,高高大大的仓库,将小镇南截着。小镇北是小学校。将主街截断,学校的舞台面北,姐姐年年在这里主持演出。小镇东面是条河,即是后来我家后面的水塘。小镇面是一条水渠,水渠流的漳河的水,从北向南,在粮食仓库后面折一九十度角向东流去。分别一年多,姐姐见到了一家人,自是高兴异常。一会抱着文潮亲亲,一会拉着我看她的学校,我跟着她也开心得如小羊羔似地撒欢。
在四奶家住了几天,我们搬进了属于自己租的房子。
这是紧靠公路的一间草房,草房一边高一边低的半坡形。高的一边紧靠着正房的山墙,有二米多高,低的一边则只有一米六七,总面积约十几个平方。这原是房东过去的厨房。现在房东在屋后建有更好的厨房,这里就成为放柴禾的柴房。现在把柴禾腾出去租给我家了。
房东姓李,名家璧,是裁缝店有名的兽医。女主人是个漂亮白净的女人。整天笑眯眯的,说话轻声细语,温柔的南方女性。我们叫她天真大。
一间房里连屋灶,靠后墙放两张床,进门处是灶伙。锅灶前面是一小方桌,锅里炒好菜,直接放在桌子上。
雨天,柴禾潮湿。做饭时烟弥漫开来,满屋子灰蒙蒙,雾腾腾,我们被呛得咳嗽。天真大看我们站在外面不敢进屋,心疼地连连说:“遭孽呀,遭孽哟。,伢儿们,到我屋里来坐。”我们来到天真大屋里坐。天真大家的厨房单独在屋后,烟怎么也进不到屋里。这屋子很宽畅,明三暗五,堂屋宽有四五米,深有六七米,地面虽是土的,但很平整,很干净。
天真大有五个孩子,三女二男。大儿子李立义,小名小首儿,与我姐姐差不多大,小时候很调皮。听父亲说过,立义小时候和姐姐吵架后,老提着父亲的名字骂人,小儿子叫国庆,是最小的孩子,大女儿李立英比我大一岁,是个温顺的女孩子,长长留海薄薄地垂下额头,如一黑色水帘,欲遮着二只大大的双眼皮的眼睛,在抓子时,留海碍事,她会用小手指轻轻一勾,留海就分向一边,动作自然娴静。小女儿李立桂比我小二岁,我们叫她兰子,有点大大咧咧的男孩子性格,李立桂后来在河南洑阳油田上班,夫妻均在油田工作。九八年,我与母亲一起回裁缝店,曾向她的父亲要了她的地址,因自己大意找不到了,没有和她联系,让我想起此事来心中有愧。最小的姑娘叫小姑娘,胖乎乎的十分可爱。后来在马山工作。小儿子叫国庆,也是胖乎乎的。这些都是我小时候的玩伴。天真大,一看到我们就让我们去玩。家里的米花什么的,也分些给我们吃。
父亲起早贪黑地拉车子。从沙市到裁缝,从裁缝到马山,到川店,再把乡下收的东西拉到荆州沙市去。
父亲在这一带唱戏时,属于名角。四乡八里的人们差不多都认识他。父亲在叔伯兄弟中排行第三,所以熟悉不熟悉他的都称父亲为玉玺三哥,小一辈就称为三爹。
刚到裁缝店住下,有些老朋友关系好的,不时到家里来看看,一看家中一无所有的状况,纷纷解囊相助,你送来几只碗,他送来两把椅子。大家都觉得我们遭孽。湖北人真好,裁缝店的人真好。特别是四奶奶一家,如亲兄弟一样,四奶奶的独子――志祥幺爹,他是镇上的活跃分子。四奶奶在镇上开个小茶馆。茶馆里人来人往,大都与四奶奶熟,当然也就同幺爹熟悉。幺爹喜欢唱戏,特别是楚剧唱起来有板有眼。二00二年幺爹得病,是肺癌。我和姐姐去看他时对我们说:“我喜欢河南曲剧。你们下次来,带几盘曲剧碟子来。”说罢,削瘦的脸上现沉思状。半天后又说:“你大唱戏唱得好。我们喜欢听他唱戏。你大那时候晚上唱戏,白天里什么也不做,就坐在四奶奶开的茶馆里喝茶和人们聊天,待人和气。人们都喜欢他。四奶奶也喜欢他,才认他当干儿子的。”
那天幺爹的心情好。刚刚吃了一大把中药,还唱了几句楚剧。字正腔圆。知道幺爹喜欢曲剧后,我回河南南阳,立即到影碟店里买了几盘,可到邮局去邮寄时,说要到市宣传部、文化局开证明才行。手续太复杂,我以意等有人去荆州时捎过去,可幺爹没有等到这几盘碟,就去世了,也让我们留下了难以弥补的遗憾。
才到裁缝店时,幺爹幺妈们隔几天就去家里坐坐,手里总提些东西,新稻子下来提些米来。进门就喊:“三妈,在屋里忙幺子呀。”
妈妈就站起来迎接:“志祥哥来了。”忙搬过椅子,让幺爹坐下。幺爹坐不多大一会儿就会起身走。
还有幺爹的堂姐,比我父亲大十几岁,把父亲当亲弟弟般的看待。我们叫她刘大爹,她的丈夫我们叫他张大爹。刘大爹识字,喜欢看古书,小时候还给我讲老书里面的事,刘大爹很细心,吃斋,对人善良。她总是接济些东西给我们,让我们有在外地有亲人的感觉。
我们在天真大的小草屋里住了一段时间,又搬到离此不足五十米的王姓人家的二间房子里面住。王姓人家只有老俩口,住十几间房子天井四合院。我们住在他们大门前靠北边的二间房子里。
五岁那年,母亲嫌我在家碍事。小学开学时,母亲拉着我去学校报名。老师看着我问:“你有几个脑壳呀?”我答到:“一个。”老师笑笑:“你有几只手呀”怎么问这么复杂的问题。我答不上来,乘母亲不注意,我挣脱母亲的手,飞奔而去。又野马狼张地玩了一年。
第二年,母亲又带我报名,还是问有几个脑壳,有几只手,多少手指头,妈妈教我一年了,考试的都会,我还会一百内的加减法呢。通过考试,我上学了。
农历十月,天下着雨,上午放学回家。父亲看见我们回来了。小声对我们说:“不要大声说话。你们多了个小弟弟。”我有小弟弟了。我扔下书包,爬上床去看小弟弟。
小弟弟小脸黑黑红红的,绉巴巴地一点也不好看,眼睛闭着,躺在被窝里,睡在妈妈身边。那时生孩子很少有去医院。我问妈妈:“他叫我啥?”妈妈笑着说:“他得叫你大哥,叫文潮小哥。”说罢伸手把被子掖了掖。我用小手点着他的小脸说:“叫大哥,叫大哥。” 妈妈笑着打开我的手:“现在不会叫,要不几天就会叫了。”“那让他睁开眼睛看看。好不好。”妈妈说:“你弟弟还小,等几天才会睁眼。”
第二天,我到学校里炫耀说:“我有个小弟弟了,长得可漂亮了。”那时谁知什么叫漂亮。妈妈说:“以后打架,你们有个帮捶的。”够气壮的。
那天看见父亲掀开小弟弟的衣服,指着他的肚子让我们看。小弟弟小肚子上有一个方方正正的红色胎记,如私人印章一般,方框里是红色的细纹,如篆刻的一般无二,但不认识刻的什么字。
父亲让我们看过后,小心翼翼地盖着衣裳。神秘地说:“你们出去可不要对别人说。不要说你弟弟肚子上红印章。要不来的人多了。弟弟会得病的。记着没有?”我们都说:“记着了。”看着父亲难以掩饰的得意,我们跟着高兴。小弟弟肚子上有别人都没有的红胎记,主贵呀。
六二年,属虎,我有了小弟弟。
有了小弟弟也烦人。他好哭。脾气躁。一哭起来,眉头暴青筋,三横一竖,正好是个王字。配上属性,是真老虎。哭起来可真难哄。放到摇窝里,我把摇窝晃得光当光当响也哄不住。你说烦人不烦人。一次把摇窝晃当翻了,一下子把他扔出去,在地打了几个滚,可吓死我了。可这样一来,他还真的不哭了。哄着了。呵……心里高兴。可不敢对父母讲。
六二年,我们姐弟四人到齐了。六口之家,一直持续到姐姐出嫁。和我们结婚生子。
作者简介
刘文俊。一九五六年生人,文学爱好者。广东省作家协会会员。南阳市作家协会会员。珠海作协会员。
参考资料
- ↑ [中国作家网 (chinawriter.com.cn)中国作家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