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燕子穿花衣(沈建)
作品欣賞
小燕子穿花衣
急着上班,卻找不到昨日穿回的新衣服,那是我半個月工資剛買的一件銀紅色夾克。一疊聲地叫媽媽,她圍着圍裙走來,又沉默着出去。不久廚房傳來父親的咆哮和媽媽的爭辯,聽不清語句,我知道一定與那件衣服有關。穿着它回家,父親從眼角掃了一眼。
果然,媽媽走回來時含着淚嘆了口氣說:「別找了,你爸不讓穿,扔了。」
我憤然問:「為什麼?」
媽媽又嘆口氣說:「太鮮艷」。
吃穿打扮不能講究這是父親對我的要求。可一件鮮艷的衣服又怎能算的上講究,我憤怒大聲哭喊重重踢翻了幾個凳子,甩門而走。
想起當年向父親的權威發起的這次反抗,我笑出了聲。
哭喊踢東西是故意讓父親聽見,在家一言九鼎的父親,他的規矩我和弟弟誰也改變不了,我們最大的反抗也只能這樣。
想想一個青春期女孩一直以灰、藍、黑、綠為衣服的主色,這讓我很憋屈。身邊女孩個個打扮的像春天的花朵,有思想保守的父親在,我只能恪守着樸素大方才是美的家教,一旁羨慕。
有父親把關美麗的衣服便與我無緣。當港颱風吹進小鎮時,喇叭褲也在鄉村流行開來。集市上的裁縫為一個個遞過來布卷的人不停地量裁,沒用多久入眼全是那種包臀寬腿的褲子。我急出了眼淚,媽媽一旁也憂愁嘆息。
我終於穿上了喇叭褲,又開始流行了「蘿蔔褲」。
蘿蔔褲加泡泡袖上衣是從港台歌星來的范。端姐說深圳人都那樣的裝扮。姐從深圳回來也穿着那樣的服裝。
紅色紗料上衣,外扎黑色高腰蘿蔔褲,像一簇火苗又燃起了我對美強烈的渴望。我愛着那些美麗的衣服卻又無法逾越父親的雷池。
淒淒艾艾地哭,媽媽也抹着淚嘆氣:「誰讓咱家有個老頑固呢!」
「老頑固」認為那種新潮很張揚很輕浮。
老實說我不怕父親,但制服子女他有個利害而有效的手段——沖他們的媽媽發難。那是我的軟肋。看到媽媽因我的「叛逆」獲「罪」流淚,我只好屈服。
一次次「造反」失敗後,很想有個家,一個擺脫父親約束的家。
在楊柳依依菜花金黃的春天每聽到「小燕子穿花衣……。」的兒歌,不由的嘆息,燕子尚有花衣穿,我的花衣只能在夢中。
有了自己的家後,最喜歡在一家家新潮衣店裡徜徉,碰到心儀的衣服就帶回來。一次穿着新衣回媽媽家,父親的眼光又從眼角射來,我笑了。臨走媽媽送出大門時吞吞吐吐地說:這衣服回來就不要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