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是隔日一次(閒敲棋子落燈花)
作品欣賞
如是隔日一次
從高中時代起,就開始喜歡讀史鐵生的作品,似乎永遠也忘不掉《我那遙遠的清平灣》留在我青春記憶中的氣息,那是一種憂傷而無比純淨的生命氣息。歷經歲月淘洗依舊不曾改變。
有些書可以陪伴你的一生,《我與地壇》便是其中之一。「我躺在透析室里,百無聊賴地看着報紙,等候全身的血液在透析器里走夠四個半小時,如是者隔天一回,十年了。」這個需要不斷以透析的方式來維持生命的人是誰?他就是身體截癱,腎臟萎縮,卻從不曾被命運摧毀的作家史鐵生。他自己說,發動機和輪子都壞了,維持身體運行很累。話語中頗有戲謔的味道。隔日一次的透析,不容商量地干擾、打斷着他的生活與思維。可是他從不曾放棄過自己。
從史鐵生的身上,我們看到了一種可貴而巨大的力量,這是一種堅持的力量。對生命的堅持、對生活的堅持,樂觀淡定中透露着不屈與剛毅。於是我們有幸看到《我遙遠的清平灣》、《插隊的故事》、《我與地壇》、《務虛筆記》、《老屋筆記》、《病隙碎筆》、《合歡樹》、《命若琴弦》、《我的丁一之旅》等一篇篇、一部部讓人不忍釋卷、讓人難以忘懷的作品。
史鐵生以自己肉體殘疾的切身感悟與體驗,使他的部分小說觸及了傷殘者的生活困境和精神困境。但他超越了傷殘者對命運的哀憐和自卑自嘆,並由此上升為對普遍性生存,特別是精神「傷殘」現象的深切關注。他已從個體的「小我」中破繭而出,走入到「大我」、「無我」之境,所以他能看到更高遠的天空,更燦爛的太陽!
在史鐵生看來,所有的人都是有殘疾的、不完整,有缺陷的。這種對於「殘疾人」的生存的持續關注,使他的小說有着不同尋常的、濃重的哲理意味。他的敘述由於有着親歷的體驗而貫穿一種溫情、然而宿命的感傷;但又有對於荒誕和宿命的抗爭。《命若琴弦》就是一個抗爭荒誕以獲取生存意義的生命寓言。因為不屈與抗爭,他改寫了自身的命運,讓殘缺與不完整的生命同樣具有了美麗的綻放期。
「但是太陽,它每時每刻都是夕陽也都是旭日。當它熄滅着走下山去收盡蒼涼殘照之際,正是它在另一面燃燒着爬上山巔布散烈烈朝暉之時。有一天,我也將沉靜着走下山去……那一天,在某一處山窪里,勢必會跑上來一個歡蹦的孩子……當然,那不是我。但是,那不是我嗎?宇宙以其不息的欲望將一個歌舞煉為永恆。這欲望有怎樣一個人間的姓名,大可忽略不計……」這一刻,生存與毀滅都具有了深刻的哲學意味,夕陽落下,旭日東升,歲月流轉,人性永恆!
今日,地壇已經沒有了,而它生生不息的氣息還在,它帶給人們的不老的情懷與記憶還在。一代人走了,新一代的人又誕生了,如此循環往復。所以,我們的魂魄從來就沒有離開過這片土地,我們依然還在。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