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刺客要離(呂嘯天)
作品欣賞
天下第一刺客要離
春秋哀公二十五年春季,吳國公子光發動了一場弒君篡位的政變,公子光率將軍汪道治突襲皇宮,將吳王僚殺死,然後自立為吳王。
公子光篡位後,卻多了一塊心病,因為吳王僚的兒子慶忌出逃到了衛國薛陵城,在衛國相國的支持下,慶忌在薛陵城招攬人馬,很快建立了一支數千人的軍隊。慶忌誓報父仇,揚言要取公子光的人頭。公子光有好幾次在睡夢中見到慶忌將劍直刺進他的胸膛,從冷汗淋漓中驚醒過來,他再也無法入睡。
大夫伍龍對公子光說:「大王要去除心頭大患不難,只要將要離找來便可成事」。
公子光奇道:「要離是何人,有這麼大的本事?「
伍龍說:「要離甚稱吳國第一勇士。「
公子光大喜,當即派將軍汪道治帶着千兩黃金百名美女作為禮物去請要離入宮議事。
要離是在5歲時到山上拜劍壇名宿正純道人習劍的。正純道人說:習劍之人,首先要練眼力,眼光銳厲如電,劍鋒自然凌厲無比。
要離每月就在地上,視看師傅吊在樹下的一枚銅錢。為了集中精力,他往往數個時辰不眨眼,眼眶冒出血才停下來。一年後,那個只有杯子口大的銅錢在要離的眼中變成了如大鍋蓋般大。
正純道人教要離習劍,要離細心琢磨,一招劍式都要練上千個回合。十年過去,要離劍藝已練成,師傅給他鑄了一把寶劍。按劍壇之規範,新劍開刃須見血。要離下山竟弄來百頭公牛,在後山用寶劍將牛全部殺死,再將牛頭斬下。
正純道人來後山見到滿地的血和牛頭,長嘆一聲對要離說;「殘忍無度,你速速下山!」要離不以為然,背上行囊辭別師傅。至山腳時,見到有個公子模樣的人在幾個隨從的陪同下上山。要離不知道公子姓名。但他記住了公子的容貌,因為公子氣質奇佳。公子正是吳王僚的兒子慶忌,他上山拜正純道人為師。
要離入宮,公子光引為上賓,群臣輪番設宴招待。一日,酒喝到正酣之際,公子光給要離講了荊軻刺秦王的歷史,然後當着群臣的面, 突然跪在要離面前,說:「請先生幫助寡人!「
要離大驚,忙將吳王扶起。吳王要離刺殺慶忌,要離一口答應。
次日,要離讓吳王派人將其妻子接進宮中。吳王以為要離離別之前要同妻子好好相聚一番,故忙令人將布置館舍。
要離卻說:「將妻子接進來,是讓大王殺了她!」
公子光大驚,問何故。
要離說,慶忌習劍數年,劍藝甚精,我此次要同他正面交鋒,沒有取勝把握。
唯有智取,我要施苦肉計取,然後再找機會下手。
要離妻子進宮,公子光再一次勸阻要離說,戮妻之為是否三思。要離說我意已決,無須再議。
公子光讓汪道治去殺要離之妻。汪道治於心不忍,前往勸說,卻遭要離恥笑,大丈夫要做一番驚天動地的事業,就無須顧及小節。言罷,不顧妻子苦苦哀求,將其殺死,將其頭斬下。接着,要離又要公子光將他右手斬斷,用盒子裝着他的斷臂和妻子的人頭前往衛國。
到了薛陵,要離稱公子光以他是慶忌同門師兄為由砍斷其手臂,還將他的妻子斬首。
慶忌完全信任要離,兩人一同商議復仇大計。要離稱可用水師破吳,從衛國取道越國,然後乘舟從陵江直逼吳國國都。慶忌贊成,率五千人馬踏上復仇之路。
軍隊進入陵江境內時,慶忌激動得淚水直流。要離讓人上酒,和慶忌對飲三杯道:「願大仇得報。然後復飲三杯。慶忌有了三分醉意,要離從身上拔下配劍,取出劍鞘,對慶忌道:「此劍乃師傅親手所鑄,劍尖與普通之劍不同。慶忌不知是計,近身細看。冷不防,要離將劍朝慶忌胸膛刺進去,從背後穿出。慶忌當場斃命。要離割下慶忌的頭顱,棄舟沿陸路返回吳國都城。
去除了心頭大患,公子光大喜,設宴招待要離。席間,公子光賜給要離黃金萬兩,豪宅一座。宴畢,將軍汪道護送要離回府。進入新宅,要離冷不防被埋伏在室內的士兵團團圍住。
汪道治說:「戮妻斷臂,殘忍之至,天下罕有。軍隊中只要一提起你的名字,聞者莫不變色。大王見過你斷臂戮妻之後,再也沒有睡過一個覺。除了將你正法,再無他法。」話音剛落,弓箭手張弓搭箭,準備萬箭齊發。
要離卻臉無懼色,道:「刺客完成行刺任務後,又何必再存於世上?何況,我至衛國時與慶忌結成兄弟,並立誓同日赴死。慶忌已死,我豈有負誓言忍辱偷生之理?「
言畢,狂笑三聲,要離拔出寶劍頸伏劍上自刎而死。
天下第一說客蔡澤
35歲的蔡澤在秦昭王四十一年春季辭別恩師申不讓,從雲中山上走出來,一路晝夜兼程趕往秦國。
蔡澤是在15歲時辭別在燕國做令尹的父親,上雲中山跟儒生申不讓學能言善辯之術的。蔡澤的父親暴怒。這位一心要把兒子培養成一位官員的父親以決裂父子關係要挾蔡澤改變選擇。
蔡澤說:「為官謀的是身前功業,我要做天下第一說客,謀身後功業。」
申不讓批評蔡澤:「當今天下,要論說客,當推蘇秦、張儀、范睢三人,此三人憑能言善辯之術,行游列國,謀相封侯,建立赫赫功業。蘇秦憑連橫之策,六國封相,這等顯赫地位,你豈能蓋過他?」
蔡澤申辯道:「蘇秦、張儀之輩靠遊說國君而建立功業。我蔡澤反其道而行之,我要靠遊說說客來建立功業。遊說見多識廣的說客要比遊說偏聽偏信的國君難百倍。此法若能成功,稱天下第一,自不為過。」
其時,張儀、蘇秦已英年早逝。聞名諸侯的三大說客僅存范睢。范睢憑善辯之術,得到秦昭王的信寵,授丞相印,封侯,地位尊貴居秦宮頂峰。
蔡澤到丞相府求見范睢。范睢將蔡澤的名帖丟在地下說:「此等不學無術之人,不見!」
蔡澤不走,在相府門外對過往行人說:「燕人蔡澤是天下雄辯之士,只要進宮面見秦王,秦王定會任我為相國!」
范睢甚怒,令手下把蔡澤架進府中,惡聲道:「你揚言要取代我為秦國相國,可有此事?」
蔡澤臉無懼色道:「正是!」
范睢冷笑道:「我想聽聽你有何妙策?」
蔡澤說:「春種,夏長,秋收,冬藏,四季加迭、各任其事,此自然法則。動、靜、屈、伸各依其時,此為人生法則;善治萬事,既富且貴,各得其所,終其天年,恩傳千世,這不是為臣者苦心積慮謀求的境界嗎?」
范睢點點頭說:「是這樣!」
蔡澤續道:「先秦國相商鞅,為秦孝公出策獻謀,終身盡忠而無二心,他不謀私,賞罰有度,治理有方,竭盡智能,貢獻忠心,使秦國疆土擴展千里。楚將吳起善武能文,統軍戌邊,轉戰疆場,回到京師輔政,革新弊政,變法不顧毀謗和稱譽,令楚國實現強國圖霸的願望。越國大夫文種,國破家亡之時,為君王遭囚而受辱,全心盡忠而不敢懈怠。像這樣三個人,可稱之為義的頂峰,忠的楷模。可是比干有忠誠之心,卻不能使殷朝保持不亡,伍子胥有預見之明,卻不能使吳國保存不滅,太子申生有孝父之情,也不能使晉國避免禍亂,商鞅變法遭車裂,吳起圖強被亂箭射死,文種精心輔政仍然逃不掉伏劍自絕的宿命。他們不能保全自身,丞相想知道其中的原因嗎?」
范睢心中有些慌亂,臉色大變道:「請說下去!」
蔡澤接着說:「商鞅、吳起、文種不能全身而終,那是因為再英明的君王也無法完全接受臣子的忠心。再賢明的國君也做不到完全信任才華蓋世的臣子。」
蔡睢問范睢:「秦昭王心地善良,[[信任]忠良,不棄舊友,他與商鞅輔佐的秦孝公,吳起輔佐的楚悼王、文種輔佐的越王相比,誰更加賢明?」
范睢說:「無法比較!」
蔡澤說:「昭王親信忠臣,恐不會超過孝公、悼王和越王,而你為昭王平叛亂,消除危難,開拓疆土。變法強國的功績也不會超過商鞅、吳起、文種三人。但您現在授相封侯,爵位顯赫,私家財寶遠遠超過商鞅、吳起和文種。您這時不隱退,處境自然是危險的。太陽升到正午,就會偏移西沉,月圓而虧,事物極盛而衰,此自然法則。而伸展進退,度勢審時,這是聖人常遵守的常理。商鞅、吳起、文種功成之後沒有隱退才招致突降的禍患。此刻,你身居相國之位,不離開座位,就可定計,不出朝廷就可沒誅,朝廷諸侯之間,說起你的名字莫不變色。你的地位和聲望已經達到了頂峰,這是最輝煌之機,亦是最危險的時刻。你在地位達到頂峰之時,不師法自然,不遵人臣之道,不聽聖人之勸,隱退修身,讓位於賢,必會步商鞅、吳起、文種的後塵啊!」
一席話說得范睢如茅塞頓開。次日朝,范睢對秦昭王說:「臣身染惡疾,不能輔政。臣府中來了一位燕人蔡澤,不僅善辯能言,且頗有雄才偉略,臣所見之人,無人能出其右。」
秦昭王甚喜,拜蔡澤為客卿。月余,范睢託病再交出相印。秦昭王把相印授予蔡鐸。[1]
作者簡介
呂嘯天,中國微型小說學會理事,廣東省小小說學會副會長,佛山作家協會副主席,佛山市小小說學會會長,佛山市南海區作家協會主席,國家二級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