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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山深處吐芬芳(吳開嶺)

大山深處吐芬芳
圖片來自免費素材圖片網

《大山深處吐芬芳》中國當代作家吳開嶺寫的散文。

目錄

作品欣賞

大山深處吐芬芳

天將暮,雪亂舞,半梅花半飄柳絮。

新年伊始的傍晚,大雪覆蓋了里下河地區。潔白美麗的雪花,總是令人浮想聯翩,而我的思緒也隨紛揚的雪花,飄向了千里之外的大山深處。

南北兩座大山,山間是一條蜿蜒曲折的山溝。我們營、我的連隊就駐紮在這條大山深處的山溝里,老百姓稱之為「大溝部隊」。提到深山,有人或許會想到山清水秀和鳥語花香,甚至會想起陶淵明筆下的世外桃源。然而,這塊土地、這處深山,這條山溝卻與眾不同。它是一個遠離城市、交通不便、海拔較高、含氧偏低,常年氣候偏冷的山溝。山溝幾乎與世隔絕,常年感受不到夏季的來臨,春秋季是這裡的過客,冬季則是常客。

三月底,緊張的新兵連生活結束,我長出了一口氣。連隊,我的連隊在哪裡呢?連隊又是什麼樣呢?懷揣着疑問,我們八個新兵坐上軍車,離開教導隊,分到「大溝部隊」,成為三營八連的一名戰士。放開行李,屁股還沒坐穩,天氣驟變,紛紛揚揚的大雪便降臨在大山深處。鵝毛般的大雪給新兵們來了個下馬威,毫不客氣地將進山的路給封了,還導致運輸軍糧的糧車在山外無法進山。連長、指導員接到報告後,非常着急。連隊通知連值班員,集合官兵出山扛糧。出了營門,我們傻眼了,出山的路凍了,上面飄着一層浮雪。滴水成凍,路滑難行。人是鐵,飯是鋼,飯能不吃嗎?再難行的路,也得要走。營區地形高,皚皚白雪落在結冰的下山路上,腳踩上去,人尚能踉踉蹌蹌的滑行下山。然而,下山容易上山難,回連隊就麻煩了,更何況還要扛着軍糧。怎麼回連隊?怎麼將軍糧運回連隊?愁壞我們了。所幸,駐地的一位牧羊老鄉告訴我們,山間的一條羊腸小道沒有結冰,可以繞行到達營區。欣喜之餘,我們請求老鄉給我們帶個路。在老鄉的引路下,官兵們互相照應,在風雪中吃力地背着糧袋,踩着沙沙作響的積雪向營區緩緩走去。

羊腸小道忽高忽低,雪滑路窄。雖無蜀道難,難比上青天之狀,但扛着近百斤的軍糧,卻是舉步維艱。一路上,戰友們相互攙扶、相互鼓勵,相互提醒,唯恐有戰友掉隊落下,或者摔傷跌倒。為了維持身體的平衡,我們一手扶着肩頭的糧袋,一手用樹棍支地。為了給自己鼓勁,我們高唱着《團結就是力量》之歌,嘹亮的歌聲在山谷中,久久迴蕩,經久不息。歌聲在漫天的雪花中,給了官兵們無窮的力量,羊腸小道上留下了我們負重前行的足跡,灑下了我們辛勤勞動的汗水,也見證了我們的戰友兄弟之情。

如此惡劣的環境,又有誰願意在此長相廝守?又有誰願意將大好年華留給大山?然而,全連官兵卻沒有一個有怨言,沒有一個有牢騷。那段時間,我們靠着這些軍糧,以及窖藏的白菜、土豆,吃着燴菜,啃着饅頭,撐到了春暖花開的季節(夏季)。現在想來,這可能就是軍人的品質,或者叫不畏艱難的精神吧!

那年的冬天,顯得很漫長,應了「山中無甲子,歲月不知年」之說。

大山里,生長着許多叫不出名字的雜樹。在嚴寒的摧殘下,大雪的重壓下,有的耷拉着腦袋、有的被攔腰折斷、有的結束了生命,成了一棵枯樹。大山深處的枯樹、黃土、白雪,使山溝顯得更加蕭瑟、更加蒼涼、更加幽靜,仿佛一切生命都冬眠了。

連隊決定,利用業餘時間,組織官兵開展農副業生產。從老兵們口中得知,連隊將要養雞和種土豆。養雞和種土豆,對大多數年輕戰士來說,還是一件技術活、新鮮事。

五月份,連隊開始養雞。連隊的雞舍,搭建在營房東大約兩里處,是一處破損的豬圈改建而成。我們將山上的小枯樹運到雞舍,將小枯樹一頭削尖,用榔頭將小枯樹錘進地里,小枯樹上圍了一些塑料網,圈養了大約200隻雞。那時,雞成了全連的寶貝疙瘩。戰友們輪流餵養,看着它們一天天長大。每天連隊出操時,隱隱聽見雞舍方向傳來的公雞打鳴聲,官兵們心裡樂開了花,仿佛已吃到了鮮美的雞肉。

六月份,大溝里的天氣有所回暖。連隊結束了冬訓,組織官兵在大溝里的空地上,開荒種土豆。我的家鄉是水鄉,種植土豆的農民,比較少見。所以,我對土豆種植很好奇,特想學一學土豆的種植方法。聽老兵們講,在這塊奇特的黃土地上,搞種植難度大,往年的土豆收成非常不好,可能與氣溫偏冷有關。最大的土豆有雞蛋大,小的如同鴿子蛋。辛勤的勞動,得不到應有的回報,導致老兵們都很沮喪。

今年的土豆種植,由連隊新兵負責。新兵們暗暗下定決心,一定要弄個好收成,改變土豆低產歷史。副連長將勞動隊伍進行了分工,一組人用鐵鍬將地挖深、挖松,另一組人去雞舍運雞糞作為底肥,還有一組人將整塊的土豆切塊,澆水造墒,將芽眼向上,埋入地里。熱火朝天的勞動場面,深深地感染了我,也感染了每一個勞動者。勞動中,沒有一個戰友叫苦,沒有一個戰友喊累,臉上始終洋溢着喜悅的笑容。土豆種植後,戰友們自發地給地澆水、施肥。每次見到土豆地,我就在心中默念,土豆快點長大。許是精誠所至、金石為開,許是一分耕耘、一分收穫,土豆地里終於長出了一株株綠意濃濃的葉子。綠色的葉子,使我們看到了大山深處潛藏的生命力,也看到了豐收的希望。浪漫、情調、繁華等詞語,在大山深處是一種遙不可及的奢望,但勞動的快樂、收穫的喜悅,對官兵們來說,是一種精神上的享受。

那年,這群雞真給力,成活率很高。母雞下蛋,公雞成了我們的盤中餐。土豆,也因施了不少雞糞,長勢喜人,比往年收成翻了幾番。

和平年代的軍人,既是戰鬥隊,又是生產隊;火熱的軍營,既是大熔爐,又是大學校。軍旅生涯,更是人生的寶貴財富,能使幼稚變得成熟、懦弱變得堅強。

冰雪融化,萬物開始復甦。

姍姍來遲的夏季,羞答答地走進了大山深處。南北兩山,脫下了厚實的白棉衣,換上了涼爽的綠衣裳,大溝里出現了少見的鳥語花香。此時的大山深處,用鬱鬱蒼蒼、草長鶯飛來形容,似乎並不為過。

周六,連隊以排為單位,組織官兵登山踏青。登山,是連隊官兵最愛參加的一項集體活動,既能鍛煉身體,又能登高望遠、陶冶情操。若是運氣好,還能得到大山給來訪客人的饋贈禮物。

我們從連隊出發,沿營房前的石子路,抄近道向西、向大山深處行進。告別白雪,擁抱綠色,欣賞大山的風景,探索大自然的秘密,戰友們的心情非常的好,四處東瞅瞅、西看看,感覺眼睛不夠用。南北兩山上,融化後的雪水,響應季節的號召,或滲或淌地匯集成了溪水,沿着一條東西走向的天然小溪,嘩啦啦地向東流淌着;駐地老鄉們放養的牛羊、騾馬,在山谷里悠閒自得地啃吃着清草;幾隻野兔,在路邊跳躍而過,膽大的兔崽子居然忽視了我們的存在;此起彼伏的鳥啼聲,在空曠的大山里,顯得悅耳動聽……

在北山的陽面,生長着一些我叫不出名字的花草。大山里沒有名貴品種,存活的花草都是生命力很強,對生長條件要求不高的普通花草。在大山里,嬌貴的花草是不能生存的,唯有不畏嚴寒,經得住風吹打,才能吐露芬芳。有一種頗耐觀賞的植物,擁有藍、白、黃、雪青等顏色的花,在大山里隨處可見。這種花,就是馬蘭花。「馬蘭花,馬蘭花,風吹雨打都不怕,勤勞的人在說話,請你馬上就開花。」 這句經典的童謠,曾伴隨着我的童年,流淌在人們內心的最柔軟處,是一代代人童年最美好的回憶。

踩着荊棘密布的山路,我們一頭扎進大山的懷抱里。在山上,我們採摘了大量新鮮的蘑菇、木耳,以及從未見過的野生黨參、當歸,從未品嘗過的蕨菜等大山特產。欣喜之餘,戰友們將這些戰利品,用軍用挎包裝了起來。黨參、當歸曬乾後,計劃郵寄給遠方的親人,表表心意;木耳、蘑菇,蕨菜等帶回連隊,交給炊事班的戰友們,就能變成飯桌上美味可口的菜餚。

登山路上,戰友們邊登高山,邊侃大山。年輕人朝氣蓬勃,在集體活動中,人活躍,話題多。講工作、談理想、聊家庭,還有相互間擠眉弄眼、竊竊私語的。當然,最感興趣的莫過於哪位戰友,主動念一念家鄉那位美麗姑娘的來信。站在大山之巔,仰望着藍天白雲,空中幾隻雄鷹時而縱聲長唳,時而展翅沖天,時而俯衝盤旋,深情地注視着這方土地。俯瞰黃土綠蔭,千萬棵參差不齊的樹木迎風而立,宛如身穿綠軍裝的哨兵,堅守在大山深處。

大山深處的山溝,不是充滿傳奇色彩的大漠,不是牛羊成群的草原,更不是小橋流水的南國。然而是什麼樣的魅力?是什麼樣的信念,使一批批正值青春年華的年輕人紮根在大山深處,而又無怨無悔呢?我想,應該就是信仰。

訓練、執勤,學習是和平年代軍營的三部曲,我們在大山深處默默地履行自己神聖的職責。

春節是傳統節日,更是一個團聚的日子。每逢佳節倍思親,為了體現部隊溫暖,緩解我們的思鄉之情。連隊非常重視,開展了篝火晚會。晚會上,我們自編自演一些小節目,如:擊鼓傳花、軍歌聯唱、拉歌、猜謎語等。除此,還組織戰士們寫家書,向遠在家鄉的親人們拜年問好。

記得,我的一位戰友,由於工作出色,被評為「優秀士兵」。春節前,他身穿軍裝,佩戴「優秀士兵」獎章,喜滋滋地拍照寄回了老家。不久,他的識字不多的父親很快給他回了信。戰友將信遞給我看時,我發現信紙上字跡模糊,似乎是被淚水打濕過。信上歪歪扭扭地寫道:兒子,你在部隊立了小功,爸媽感到高興,你一定要多吃苦,家裡不要你操心……」信的內容,我記不全了,但看完這封信,我的淚水禁不住流了下來,多麼樸實的父母啊!多麼殷切的期望啊!這就是人民子弟兵的父母,這就是我們的群眾的覺悟。

原軍區政委喻林祥同志,曾經到「大溝部隊」視察慰問。將軍看了部隊的環境,並與官兵們交談後,被官兵們紮根深山、無私奉獻、耐得住寂寞,守得住清貧的精神深深感動,揮毫留下了「深山勵志」四字。首長的題詞,鼓舞了官兵們的士氣,激勵了官兵們的鬥志,更是對「大溝部隊」在惡劣環境下,仍然樂觀向上、不忘本職精神的充分肯定。

2018年,新年的第一場雪,染白了夜晚中的里下河地區。雪花拍打在我的臉上,隱隱作痛。歲月靜好,有人負重而行!每到飄雪之季,我總情不自禁地喃喃自語:「雪花、花,你可曾飄進大山深處?大山深處的兄弟們,他們還好嗎?」

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多年沒有回到「大溝部隊」,大溝里的環境,不知道有沒有改變?但我堅信,肯定有更多的熱血男兒在大山深處堅守、圓夢。

火熱的軍營,一定會使大山深處煥發出蓬勃生機;綠色的軍裝,一定會吐露出更加誘人的芬芳[1]

作者簡介

吳開嶺,江蘇高郵人,大學本科學歷,轉業軍官,文學愛好者,江蘇省鹽城市作家協會會員,部分作品散見於報紙、雜誌和網絡。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