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人生熬成「婆」(姜先惠)
作品欣賞
多年人生熬成「婆」
也許有不少人問過，人為什麼要孩子？傳宗接代？養兒防老？百個人估計有百種答案。而我在一本書中看到一種很感動的答案——「為了參與一個生命的成長，不用替我爭門面，不用為我傳宗接代，更不用幫我養老。我只要這個生命存在，在這個美麗的世界走一遭，讓我有機會和她（他）同行一段……」
升騰起暖意的不僅僅為了這一段話，卻是在人生半百的辛丑年，我終於「熬」成了婆——喜當外婆！
女兒生產時，只有我陪伴在她身邊，從發作到孩子呱呱墜地，雖然整個產程只用了短短兩個小時，但女兒的恐懼、無助、疼痛、掙扎以及堅強，深深的觸動了我心裡最柔軟的地方。憐惜、心疼、擔憂滿滿占據了我的心，到最後時刻，她的竭盡全力、她的變形面容、她的無力喘息，讓我心痛不已，不敢再看。女兒經過痛苦的掙扎，終於順利產下她的兒子、我的外孫，至今不忘當聽到母子平安的那一瞬間，我再也沒有控制住自己的眼淚，任其滑落。
女人一直是用這種方式在延續自己的生命，我做到了，我的女兒也做到了。感慨萬千的我浮想聯翩，人的一生過得真快，我生女兒時已經24歲，女兒生兒子的時候27歲。27年前我生女兒、做月子的情景還歷歷在目，女兒成長中不同階段的趣事還歷歷在目，如今女兒也做母親了。27年不長也不短，其中的辛苦付出、擔驚受怕，其中的幸福快樂、欣喜安慰無需用語言表述，都深深地刻在我的心裡！一代又一代的人就是這樣延續和成長的，母愛就這樣在歲月中延續積累、漫流成河的，但日子卻又是怎樣的慢慢熬過來的？！
憶當初，女兒從一粒種子在我的身體裡發芽，從強烈的妊娠反應、輾轉難眠、坐臥不寧到逐漸適應，從一團小小細胞到慢慢長大，感受到她那有力的小胳膊小腿這搗一下，那踢一腳……也是在一個草長鶯飛的三月，她來到這個世界上。我還記得每晚換尿布、餵奶，照顧生病的她的點點滴滴，幸福嗎？是！辛苦嗎？辛苦！
但我已經忘記了辛苦，我能記住的就是她向我綻開的第一個微笑，喊出的第一聲「媽媽」，長出的第一顆小牙，邁出的第一步……她上幼兒園了，上小學了，成為一名初中生了，成一名高中生了……我有幸參與了她的每一個歷程，熬過了每一段酸甜苦辣。
有歡笑，也有淚水。
我要感恩老天，是她，而不是其它任何人成為了我的女兒，這是我們的緣分。
如今，孫兒的到來，又是一個新生命的開始，是請人帶，還是我們自己來，女兒和我沒有絲毫猶豫，心有靈犀地，一致決定讓我們一起見證他的成長！
在接下來的時間裡，因為孫兒爺爺奶奶和爸爸離得遠，皆有工作等因素不能時時前來，我和女兒相互依偎，相互支持，相互幫助，相互理解，相互鼓勵，日日夜夜照顧着小小的他——因為剛出生，實在太小，只有夜晚和衣半睡，孩子稍有聲響，馬上驚坐觀望，一月大的孩子可以睡20小時以上，但因為黃疸值偏高，必須在醫院接受藍光治療，短暫幾天分別讓我們又坐臥不安，兩月大的孩子又有腸脹氣，白天半夜都會哭鬧，得把孩子捧手不停地走不停地輕輕地搖，不時為他做排氣操；為語感和聽力的培養，又不停在孩子耳邊輕聲唱；每當孩子睡得香，而我卻渾身汗水流，清晨還要急忙奔向菜市場，精心為女兒燒飯做菜煲湯；不嫌屎尿髒，為孩換尿布洗衣裳，為孩子洗澡曬太陽，都是為了孫孫健康成長！日子在咿咿呀呀中不覺兩月有餘了，在鍋碗瓢盆里，在奶瓶奶粉中，在屎片尿片間，累並快樂着地熬到孫兒也能與我和女兒互動了，孫兒的第一聲啼哭讓我們聽到，孫兒的第一個微笑讓我們收藏，第一聲哦啊讓我們聆聽，內心的那種成就感無以言表！是啊，孫兒一天天長大，虎頭虎腦聰明特別的樣子讓我無論照顧他帶給我多少困難、煩惱、甚至挫敗，無論讓我失去多少睡眠、時間、金錢、精力，我都感覺值得，心裡也覺豁達。因為，這都是上天的恩賜，當孫兒在身邊的每一天，我都努力讓我擁有一個美好的心情，體會在一起的幸福，我無怨無悔地熬着這日子，享受着這甜蜜又疲憊的「煎熬」！
七月流火，正逢暑假，孫兒爺爺奶奶放假驅車前來接他回故鄉成都了，睡夢中，當小車載着孫兒漸行漸遠漸，這意味着我與孫兒見面的機會減少了，瞬間有萬種不舍情愫，當我一個人回到屋裡時，床上還尚留孫兒身體餘溫，我的懷裡還似乎保留孫兒肉乎乎的溫暖，我的眼淚又不爭氣的上來了（真沒出息），但想到孫孫應該有更優質的教育和成長環境，更應該有他爸爸媽媽的共同陪伴，我漸漸釋懷，心裡暗暗決定只要有時間就殷勤跑成都探看他了！只可惜，一場新冠疫情在盛夏又氣勢洶洶席捲神州大地，為此辛苦多少華夏兒女抗擊疫情，也阻擋了多少外出遊山玩水的腳步，更阻擋了我急切去看外孫的心，每天只有眼巴巴望着親人群里孫孫各種萌萌噠視頻與照片，來回反覆翻看作罷！唉，我這個可憐的思念的無奈的「婆」！
林語堂說過一句話:「捧着一把茶壺，把人生煎熬到最本質的精髓。」覺得特別精闢，林語堂所說的「這壺茶」，已經不只是「壺泡之茶」，應當是「心靈之茶」。有人說人生如熬粥：「人生好比粥一鍋，煎熬滾煮耐琢磨。宜疾宜徐看火候，酸甜苦辣自張羅。」一鍋好粥，需要慢慢地熬，才能熬出最濃的滋味；人生如一鍋粥，同樣需要在時間的文火上慢慢地熬，當中因為融入了不同的心情，融入了不同的情感，就會熬出各種不同的味道。這其中有甜有咸也有酸，當我們細細品味時，才能體會出那份平淡真實的悠然與優雅。縱觀古今，孫臏「熬」出了舉世聞名的《孫子兵法》;司馬遷十八年「熬」出了長篇巨著《史記》。在孫兒到來在我身邊的這幾十天的時間裡，我也在熬着，家庭單位兩頭忙，白天晚上晝夜忙，陪着女兒，帶着孫兒，也熬出了靈感，寫出了《帶孫孫有感》：
自從家有嬌兒郎，各種紛繁各種忙。
尿布奶瓶齊上陣，烹熬燉煮侍羹湯。
不分晝夜身心倦，難捨天倫痴愛狂。
小子牙牙成妙語，一顰一笑是詩章。
雖然忙着累着熬着，但我也細細地品嘗了施愛的絲絲縷縷。人性的美，在呵護一個幼小的生命中發揮得淋漓盡致！
謝謝孫兒的到來，讓我有機會把愛的種子撒播在他幼小的心靈，有機會參與一個新生命的成長，重新又見證一個生命的成長！
這樣的「婆」，當了還想當，又何懼人生熬成「婆」！[1]
作者簡介
姜先惠，重慶市詩詞學會會員，合川區詩詞學會副會長，合川區作家協會會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