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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處蛙聲(雪夜彭城)

四處蛙聲
圖片來自免費素材網

《四處蛙聲》中國當代作家雪夜彭城的散文。

目錄

作品欣賞

四處蛙聲

俺爺打一輩子鼓,最潤我心肺的是蛙鼓。

其實那不是打鼓,是讀書。

俺半輩子聽人讀書,最愛聽的還是青蛙讀書。

或者,青蛙那也不只是讀書,更是歌唱。

從南屏晚鐘,高高的樹上結檳榔,風中有朵雨做的雲,月亮月亮你莫睡……

一路唱來是蛙歌。

農科所的汪柏林沒有遠行的時候說……草腥味飄進了蛙洞,蜇伏在蛙洞的蛙們睜開閉了一冬的眼,偷偷地窺視着洞外——那一片春光已在盡情潑灑。不等天黑,青蛙跳出來,聚集在新耕的水田。咕咕——咕咕——起初是一隻青蛙在吊嗓子,這很沒有必有,那音稚嫩,很濕潤,直接唱下去就好呀。咕咕——咕咕——,又吊了兩聲又打住,大地瀰漫在靜謐里。終於,呱呱——呱呱呱——呱呱呱呱,聲音變得流暢而歡快起來。緊接着,幾乎所有的青蛙便跟着應和起來。一時間,水田裡,蛙頭攢動,蛙歌齊鳴。一田蛙歌就這樣從太陽落山唱到繁星滿天,再唱到晨曦初露。

農人說,青蛙那是唱書。哦,還真是呢,怪不得唱得那麼整齊。每到傍晚,我總喜歡搬條蛤蟆凳,坐在門口的苦楝子樹下,跟青蛙們一起讀書。天黑了,看不到字,才回到屋裡寫作業。累了,困了,想睡覺了,躺到床上一時卻睡不着,兩耳偏要去聆聽那一田蛙聲,最後在蛙聲的催促中,漸漸入眠。

呱呱——呱呱呱呱,那是青雞蛤蟆在叫,柏林子說,他仿佛看到那隻大青雞的腮幫子鼓得圓圓的,象吹大喇叭;咯咯咕咕,咯咯咕咕,聲音不大,但很密集,那是土蛙在叫。土蛙喜歡聚集在田埂賽詩,一有人走近,便會卟通卟通往田中間竄。

柏林子說他最喜歡聽石雞叫。汪汪,汪,汪汪汪,聲音粗重洪亮,如雷似鼓,一聲就是一聲,絕不拖泥帶水。人可以在漫天蛙聲中輕易分辨出石雞的叫,卻很難找到石雞的身影。也許,它就潛伏在水田的正中央,只露出兩隻警覺的眼睛,注視着正在田邊搜尋的你。

農科所只是一個村,在蛙聲響得紅火的年代,得了很眼鏡味的名。柏林子在外面做手藝回來,這個村就成了鎮,鎮上有柏林子開的照相館。蛙田長了水葫蘆,苦楝樹也沒了,讀唱的場所被蟋蟀搶了場子,柏林子就苦想,就寫《那一田蛙聲》。

柏林子沒走的時候喜歡讀我的文。他說只是以為思念那一田蛙聲。

童年多苦難,童年有蛙聲。

後來柏林子走了,去的那地兒遠得沒有盡頭。柏林子老婆依舊剃頭,就把照相的事兒一擔挑了,那個攤子依舊紅火。舊年我路過那地,店裡有歌聲唱:

月亮月亮

你別睡,

思念的人已經不在

人生不過一堆堆的顧念

月亮月亮

你別睡

捱過這段艱難日子

想起來也不過如此

虛偽的酒

我再也不接

店裡有幫工的後生,正是柏林子的兒子,柏林子走那年,他還是個小屁孩,如今在海洋大學讀書。趁假日的空檔在母親的店裡忙圖片處理的業務。

柏林子的老婆對我哈嘍。哎呀,人還是那人,青春也還在,頭髮有染的痕跡,散開着,一堆堆的顧念就落下來,掉到地上去了,什麼也看不見。

歌里的種種,都掉到地上去了,又瀰漫到街上來,風一吹,舞入夜色。夜色里,青蛙在讀書,領讀的,跟讀的,都很濕潤。

或者那也不是讀書,是歌詩。

從穀子催芽,歌到穀子下田,之後搶露水,漢子踏着土雞捉迷藏的田堘,扛一把月弧鋤頭在肩。歌那秧田一日比一日更綠,歌那苦澀的心活轉過來。苦難也不過如此,挨過這段日子。之後呢,必然還是田雞濕潤濕潤地歌唱,那就布穀鳥飛來,遠遠的來,說「發棵,發棵,田裡栽禾……」之後又遠遠的去。

滿田的蛙聲,從來都是把土地上的人的苦難如數兜起歸零,似乎疤痕也不曾留下。因着那濕潤的活性,人就如九條命的貓,眼看暈死過去,忽然沐浴了希望,又脆生生的活過來。

故鄉最美的東西,我之能說出的,一是有俺娘,一是有柚子花香,還有就是年年如是的蛙唱。

其實我早就想寫蛙歌的,只是那年柏林子寫了,寫得太好。一如崔顥,在黃鶴樓上說鸚鵡洲還說漢陽樹,其實洲上和樹下都有歌唱的蛙,字里沒明說,氣味里卻分明有。後來人覺得妙極了,每每也想說說那洲那樹那神鳥,但都因為崔顥說得太好,就把自己的詞兒咽回去了。

所以這麼多年,我不曾寫蛙兒怎樣怎樣歌唱。

其實,人真是土心,任你跑到燈紅酒綠的地方,甚至有一日還會到火星上去飆車,遍體鱗傷了,就思念那泥那土那歌詩班。只有泥土上的歌詩班能治癒你。

耐不住寂寞,學不了李詩仙的矜持,下決心寫一次田雞,「咕咕呱呱」,動口就知不咋像。

還是不要讀我的文,到陌上去,風呀雨呀露呀谷芽芽呀都在那裡,田雞歌詩班指定也在。 [1]

作者簡介

雪夜彭城,本名劉鳳蓀,男,江西省都昌縣人。 發表關乎鄱陽湖文化的小說、詩歌、散文200萬字以上。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