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酒要划拳 （109） 王金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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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欣賞
喝酒要划拳 （109）
喝酒，划拳，情誼相聯。
酒之味，不在酒量多寡。拳之趣，不在聲調高低。
是故，善飲者千杯不醉，善拳者千出不累。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愛酒拳者，活在「且將典度日，應用酒為年」之中。
酒為水谷之氣，行血活血，祛風禦寒。一杯酒，令人盪氣迴腸，情緒亢奮，欣，喜，狂，歌，淋漓盡致。可謂酒酣人泰然，任爾東西南北風。
拳為手口之技，玄妙幽深，跌宕起伏。一席拳，劃來行雲流水，氣和韻調，勝，負，得，失，注入心田。正是拳急戰正酣，哪管人寒拼盤冷。
故土安順，自來盛行喝酒要划拳。外人稱安順拳，亦叫「英雄拳」，安順人則自稱「奪標拳」。
划拳，即飲酒時兩人同時伸出手指並各喊一個數，誰喊的數目自已跟對方所伸手指的總數相符，誰就贏，輸的喝酒。然安順拳須贏兩拳方為勝，故稱之「兩勝拳」。
安順拳須多練方得其形，劃出的拳不僅須眼到，指到，聲韻到，還須記住自已和對方第一拳怎麼勝的。若要得其神，須靈活加天賦了。
安順拳以帶兩個「弟兄好」起手，即先敬喊「弟兄好」「好弟兄」，意為四海之內皆兄弟也。如有自已親長輩在桌，不帶「弟兄好」既可。出指喊拳以三個字為基調，喊四、五、六、七、八個字隨你意。如果你喊出的是一個字或兩個字，大夥便笑道：「這不叫安順拳。」有時為照顧外來客人，本地初學者，便是帶一個「弟兄好」一拳取勝，那就無安順拳之節奏感了。
安順拳至一流水平便是出指如風，聲隨指出，傍觀者眼觀雙手，耳聽雙唇中須反應敏捷方可跟上划拳者節奏。仔細一聽：「一品圖、二紅抱、三桃園、四進士、五子魁、六高升、七連燈、八駿馬、九老常、滿十在。」聲聲入耳。細分析，安順拳喊出的是歷史典籍、掌故、山川名勝和人生積累，拳中劃出了地方特色和中華文化。
拳逢對手，狀態極佳時快速中你來我往過百拳方取勝，人們在唏噓不已中有人故意戲問取勝方第一拳怎麼勝的，取勝方便是脫口而出：「第二十一拳他出四我出三，我喊的是七仙女下凡。」
安順拳至超一流水平，拳到口到，口到拳到，你贏他第一拳時他在快速急你出拳中還騰出口來表揚你一句：「好拳。」然在超一流水平出拳中一流水平者會有感覺他好象偷拳了，假如較真，超一流者豪氣而言：「這拳我不要，你贏的第一拳還算。」如果再較真，他便道：「就偷你十分之一秒，有本事你捉到。」我友中有兩位超一流水平者，一日席上正相遇，大家說你們兩個劃得最好，都叫你倆拳王，今天拳王對劃一下讓我們開開眼界。他倆相視一笑道：「我倆就不必劃了，但是我倆可以只出大指食指兩個手指讓你們十人。」
自古中華餐飲文化是「無酒不成席」。安順可謂淋漓盡致，紅喜事、白喜事的宴席皆稱之為「吃酒席」。安順人在街上相遇，如一人是去吃酒席，便會順便相邀同去，受邀之人會問還有誰，只要說還有誰誰都熟，便會一同去了。到了桌前，首先是分喝酒的在一桌，不喝酒的在一桌。位置坐定，點人數分邊邊，劃的好的帶劃的差的，拳術相對平均即可。若是兩輩人，人數又差不多，那就是最乾脆，前輩在一邊，下輩在一邊。人若為單數，少一人那邊帶拳帶酒。煙酒一上桌，意在要上菜開席了。先上桌是四盤涼菜，俗稱「下酒菜」。安順酒席菜不管是自家做還是餐廳做，講究的是兩個字「精緻」。一是說量精而少，二是說色香味俱全。安順吃酒席是等到菜上齊了才動筷子的。酒先飲三巡，稱之為「門面杯」，量小者可申請免掉。接着便倒酒入大碗用瓷湯匙一拳一匙開始划拳了，因都是空腹划拳，便會互勸道：「要想酒不醉，時常搭點味。」划拳中如果此時有來晚者，量小者自罰三杯入席加邊，量大者自罰三杯每人劃一拳入席加邊，豪氣者自罰三杯每人劃三拳入席加邊。安順兩勝拳節奏之快，文化之深，感情之摯，很是風采。拳之高者，一拳難敗，讓傍觀者觀賞中一片讚嘆，讓對手輸得是口服心服，一席酒吃來是輕描淡寫，坐看雲起。
曾記，安順圍棋國手劉菁八段之父劉丹鑾請棋友上墳。城郊風光麗，春風花草香。席地而坐，擺素葷菜，上老安酒，分邊划拳。正好會棋者五人一邊，不會者五人一邊。酒令說明便劃將起來，我們棋界拳王楊繼武在坐，想輸拳都難。第一瓶酒棋友這邊居然輸了一拳，待要酒時，劉丹鑾道：「今天喝酒的人不多，總共只帶了三瓶酒。」聞聽只有兩瓶老安酒了，我與拳王相視而意合道：「今天這酒贏家喝怎樣？」對方答應。再劃對方就只贏兩拳了。
安順人自古是人以品聚，酒與德交，(若遇有人第一次划拳酒喝多了耍酒瘋，第二次相遇時會說聯句字數增加之故事。說「雨」，對「風」；「花雨」，對「酒瘋」；「飛花雨」，對「發酒瘋」；「點點飛花雨，回回發酒瘋。」；「檐上點點飛花雨，席間回回發酒瘋。」；「老天有情，檐上點點飛花雨；敝人無德，席間回回發酒瘋！」。如再不改，便會敬而遠之了。)拳風犀利，其樂融融。推杯換盞，分邊划拳，暢談文人軼事，欣賞酒興而往，風雪夜歸之人，追蹤宋代黃山谷「盡壁之陰多以三分之一治家，以其一讀書，以其一為美酒，則公私皆辦矣」之人生路，步入唐人白居易詩「紅泥小火爐,綠蟻新焙酒,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之境界。[1]
作者簡介
王金玉，中共黨員，65年生於寒素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