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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答元明黔南贈別

《和答元明黔南贈別》是宋朝詩人黃庭堅寫的一首七言律詩。

全詩感情深篤,從首聯正面寫離別的哀痛。掀起感情波瀾。頷聯寫抱負落空,但求兄長相伴,晤面一室,長享天倫。頸聯寫景。以比興的手法再申兄弟之情。尾聯宕開一筆,翻進一層寫兄長在歸舟中肯定是翹首望天際,盼望早日團圓。從此只能靠頻頻往來的書信來安慰斷腸人了。本詩雖用典繁複,但貼切自如,渾然天成,更因感情真摯而深婉動人。

目錄

和答元明黔南贈別⑴

萬里⑵相看⑶忘逆旅⑷,三聲清淚⑸落離觴⑹。

朝雲⑺往日攀天⑻夢,夜雨何時對榻涼⑼。

急雪脊令⑽相併影,驚風鴻雁⑾不成行。

歸舟天際⑿常回首,從此頻書⒀慰斷腸。

注釋

⑴元明:黃庭堅的長兄黃大臨,字元明,弟兄兩手足情深。

⑵萬里:指黃庭堅《書萍鄉縣廳壁》記述兄弟相送之事:初元明自陳留出尉氏、許昌,渡漢沔。略江陵,上夔峽,過一百八盤,涉四十八渡,進余安置於摩圍山之下。淹留數月,不忍別,士大夫共慰勉之,乃肯行,掩淚握手,為萬里無相見期之別。」代指路途遙遠。

⑶相看:相對。

⑷逆旅:旅店。

⑸三聲清淚:古樂府《巴東三峽歌》:「巴東三峽巫峽長,猿鳴三聲淚沾裳」。

⑹觴[shāng]:指酒杯。

⑺朝云:「朝雲」一詞指宋玉《高唐賦序》所述之事:「楚懷王嘗游高唐,夢見一女曰:『妾在巫山之陽,高丘之阻,旦為朝雲,暮為行雨,朝朝暮暮,陽台之下。」

⑻攀天:代指仕途坎坷,阻力重重。

⑼「夜雨」句:韋應物《示全真元常》中有「寧知風雪夜,復此對床眠」,本指朋友,這裡則是用韋應物的詩句喻兄弟重逢。

⑽脊令:鳥名,即鶺鴒[jī líng]。

⑾鴻雁:喻兄弟。

⑿歸舟天際:引用謝脁《之宣城出新林浦向板橋》詩句:「天際識歸舟,雲中辨江樹。」

⒀頻書:常常通信。

譯文

兄弟倆在離家萬里的黔州邊遠之地,依依惜別似乎忘記了身在逆境的羈旅生涯,野猿的悲鳴使我們從離別忘情中清醒,傷心的淚水落灑落在離別時的酒杯之中。回憶起楚懷王夢見神女朝雲暮雪之事,使我不禁想到自己的登天之夢破滅。夜雨淅淅瀝瀝,何時可以和兄長對床而臥,長聚相伴。風雨雪交加急降,鶺鴒鳥在風雪中形影不離,鴻雁在風暴中驚慌的離散失群,飛不成行。相必兄長你會在歸舟中常常翹首遙望天邊,頻頻回首離別的方向,從今後還要多寄來書信安慰天涯斷腸的我。

創作背景

這首詩是在紹聖二年(1095),作者因所謂「修史失實」罪名遭貶涪州別駕、黔州安置,其兄黃大臨不遠萬里,親送貶所,黃氏兄弟手足情深,分手時難捨難分,分別後作此贈別詩,以抒發兄弟離別哀傷之情。

作品賞析

全詩感情深篤,首聯即正面寫離別的衷痛,掀起感情的波瀾。在離家萬里的邊遠之地,兄弟相對,情深誼長,忘記了是謫居異鄉,暫寓逆旅。但無情的現實卻是離別在即,歸途迢遞,兄弟將天各一方。野猿的哀啼悲鳴陡然使他從幻想中清醒過來,於是點點清淚灑落在離別時的酒杯中。

頷聯寫抱負落空,但求將來能兄弟相伴,晤言一室之內,長享天倫之樂。作者被貶當日與兄長黃元明同過巫峽時,回憶起楚王夢見神女的故事。同時也隱寓詩人往日的抱負,好似登天之夢,已經破滅。邪佞當道,仕途阻力重重,如《代書》:「屈指推日星,許身上雲霞。安知九天關,虎豹守夜叉。」《送少章從翰林蘇公餘杭》:「欲攀天關守九虎,但有筆力回萬牛。」這一比喻又是來自屈原的「楚辭」,如《離騷》:「吾令帝閽開關兮,倚閭闔而望予。」《惜誦》:「昔余夢登天兮,魂中道而無杭。」《招魂》:「魂兮歸來!君無上天些!虎豹九關,啄害下人些。」「夜雨」句則是用韋應物與蘇軾的詩意,感嘆什麼時候兄弟能長聚相伴,對榻話舊。韋應物《示全真元長》詩:「寧知風雪夜,復此對床眠。」後經白居易沿用,「風雪」又化為「風雨」,其《雨中招張司業宿》詩說:「能來同宿否,聽雨對床眠?」蘇軾兄弟極喜此句,他們早年同讀韋應物此詩,「側然感之,乃相約早退,為閒居之樂」(蘇轍《逍遙堂會宿詩序》),所以他們的詩中常常詠及「對床夜語」,用以指擺脫了官場的束縛後,兄弟之間親切溫馨、自由自在的生活,如蘇軾「寒燈相對記疇昔,夜雨何時聽蕭瑟?」(《辛丑十一月十九日既與子由別於鄭州西門之外馬上賦詩一篇寄之》)此句即為黃庭堅詩句的出處。「涼」又是暗用陶淵明「五、六月中,北窗下臥,遇涼風暫至,自謂是羲皇上人」的意思(《與子儼等疏》),形容歸隱後的逍遙自得。黃庭堅在這裡與長兄以退隱相約,表達了他在政治上遭受挫折而失望後,想在隱逸與天倫之樂中尋找慰藉的思想。

頸聯既是寫景,又是比興,進一步申足兄弟之情。出句寫大雪紛飛中,但見鶺鴒鳥相互依傍,同時也是喻兄弟患難與共。《詩經·小雅·常棣》:「脊令在原,兄弟急難。」對句則寫驚風中,大雁離散失群,飛不成行。「雁行」也是切兄弟之意,《禮記·王制》:「父之齒隨行,兄之齒雁行。」就寫景而言,這一聯是賦筆,但賦中有比,同時從睹物興懷而言,則又是象中有興。詩人眼前的風雪交加之景使他感嘆自己境遇的險惡、兄弟的離散,所以將雪稱作「急」,風稱作「驚」,正反映了詩人觸景所生之情。柳宗元《登柳州城樓寄漳汀封連四州刺史》中所寫的「驚風亂颭芙蓉水,密雨斜侵薛荔牆」,正為黃庭堅所借鑑。這一聯用典貼切,形象生動。對比鮮明,「脊令並影」既是手足情深的寫照,又反襯出兄弟離散的哀傷。

尾聯從自身宕開,翻進一層,寫兄長在歸舟中常常翹首遙望天際,盼望兄弟早日歸來。謝朓《之宣城出新林浦向板橋》詩說:「天際識歸舟,雲中辨江樹。」黃庭堅化用此詩,而在寫法上則吸取前人的藝術經驗,比單純寫自己的相思來得更深婉蘊藉,更富有情致。如王維的《九月九日憶山東兄弟》,結句從對方落筆,反寫兄弟思念自己:「遙知兄弟登高處,遍插茱萸少一人。」杜甫《月夜》寫「遙憐小兒女,未解憶長安。香霧雲鬟濕,清輝玉臂寒」,都是同一手法。結句作臨別時的珍重叮嚀之語:從今後可要多多來信,以慰我這天涯斷腸人。詩人的滿腔深情都傾注在這聲聲囑咐中了。

這首詩表現出黃庭堅在化用典故成語上的深厚功力。他用典繁富,但經過鍛煉熔鑄,卻顯得渾成無跡;正所謂水中着鹽,食而方知其味。由於善用典故、點化成語,大大豐富了詩句的內涵,觸發了層層的聯想,所以這首詩讀來令人回味無窮。黃庭堅的詩以瘦勁挺拔著稱,但這只是問題的一面。由於他宅心忠厚,感情誠摯,所以他的詩作,拗峭中仍不失深婉之致,尤其是為師友、兄弟贈答之作,更是情真意切,頗為感人,此詩即是一例。

作者簡介

黃庭堅(1045—1105),字魯直,自號山谷道人,晚號涪翁,洪州分寧(今江西修水)人。治平年間(1064—1067)進士。宋哲宗時以校書郎為《神宗實錄》檢討官,遷著作佐郎。後因修史「多誣」遭貶。早年以詩文受知於蘇軾,與張耒、晁補之、秦觀並稱「蘇門四學士」。與蘇軾齊名,世稱「蘇黃」。詩以杜甫為宗,有「奪胎換骨」、「點鐵成金」之論,風格奇硬拗澀,開創江西詩派,在宋代影響頗大。又能詞。兼擅行書、草書,為「宋四家」之一。有《山谷集》、《山谷琴趣外篇》。[1]

參考來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