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隨筆(高莉玲)
作品欣賞
午夜隨筆
院子裡的格桑花謝了,許是花季已過、也可能是一陣風摧、亦或是前幾日即已這樣,只是我沒有注意罷了。
從前每每讀到「無可奈何花落去」總嫌晏殊日子過得太閒,無端生出幾多愁緒。
看着紛落一地的花瓣,全然沒有了先前的嬌妍,心底無由生出幾分黯然。也許是還沒有從低落的情緒中抽離出來,還是花謝得太匆匆,還沒有和她來一場告別?總之,勾起了我幾分傷感。
花事如此人事亦如此,總會有曾經和我們一路走過的人,來不及告別,更來不及道聲珍重便猝然離去,留下幾聲唏噓、幾多感傷!
一場繁華終會落幕,一場相守也總會別離。從前不敢面對的一些很沉重的話題,總是在經歷了一些特殊時刻之後才會有思考的勇氣。
再回首,人生已過中年,一路行走的日子里,很少有機會如此冷靜地、認真地回頭望過。
二十多歲時,心思如那時讀過的矇朧詩般輕輕淺淺,波瀾不驚;心中的愛情,不是花前月下便是你儂我儂,清澈見底的眼神里每一個日子都是花樣年華。未解滄桑為何物,卻偏愛在似懂非懂的歌聲里找尋那滾滾紅塵。
而立之年的生活,在一路小跑中渡過。從二人世界到三口之家。大事、小事、家務事事事操心,吵聲、鬧聲、爭執聲聲聲不息……今天上演華山論劍,明天便是法海降妖,彼此的眼神也從相看兩生厭到相看兩更厭。最後便是在碎成一地雞毛的日子裡一聲嘆息!
終於有一天,羽翼漸豐的鳥兒飛出了巢穴,我們也從忙碌的日子中小小解脫出來,三口之家又暫時回歸兩人世界。才發現彼此的眼神里沒有了初戀時的甜蜜,盡化成了溫情和憐惜;時常也會為瑣事爭執,但多半是吵着吵着就沒了下文,忘了起因,也不爭結果。我們開始心疼彼此臉上的皺紋和新生的白髮;不知從何時開始,我們已是骨肉相融的親人;不知從何時起,我們從只敢談情說愛到可以平靜地面對和討論生命終點的話題,不會躲閃、也不再逃避。
我們開始撿拾起中斷多年的友情、約起童年的玩伴。在一起的時候,說的最多的也是那些年的快樂時光。我們聚不夠,看菊展、去春遊、做美食、玩野炊、拍抖音……我們的生活又回歸到孩童時代。端午小聚為頂個鴨蛋也會笑得前仰後合、出外郊遊每個人帶着吃的,席地而坐,你爭我搶,美食共同分享、快樂也共同分享,把每一次相聚裝禎進時光相冊……
時光的車輪滾滾而去,在生命的行程中留下一道道或深或淺的轍印。
生活閱歷教會我們學會放下、教會我們內心豁達、教會我們彼此包容,還給了我們在風雨中一路前行的勇氣,也提醒我們,生命就是一場陪伴、一段相守、一程相送。
每一個時光渡口,都會有聚有散。漸漸老去的父母終有一天會消失在我們目光深處,曾經的親人也會揮手告別,而我們也有一天終會漸行漸遠在子女的生活中。生命輪迴,是上蒼賜與萬物生靈最美的禮物。
花開一夏總是短暫,在屬於自己的季節盡情怒放是它們對生命最好的詮釋和註解。
一世繁花,盛開在屬於自己的季節,它們迎着陽光、享受風雨、珍惜生命中的分分秒秒,用燦爛的微笑和嬌美的容顏吿訴世間它們來過。一場荼蘼的花事過後,把自己的身軀化入土中,與大地相親相融。落紅豈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
曾記得看過一篇文章,一隻蟬要經過十七年的等待才能成活幾個月時間,於是成年的蟬每天在樹上不停地鳴唱,那是屬於它們的生命讚歌,裡面有它們對生命的感悟和回饋,它們不眠不休,直到體力耗盡,生命最後一刻時投身大地,靜靜地等待下一場輪迴。
我們亦如這鳴蟬、那花草,皆是塵世中匆匆過客。看過的景、遇到的人、經歷的事......儘是生命修行中的遇見。
讓生命的每一天都閃耀着光芒是我們最深的敬畏和尊重。
人生不一定成功,但一定要在努力的路上;生活不一定很富足,但精神一定要很富有;容貌不一定如花,但一定要有燦爛的笑容…… 酒也罷、茶也罷、苦也罷、甜也罷、聚也罷、散也罷......皆是人生!
雜亂的思緒紛至沓來,剪不斷理還亂,就這樣吧,且把自己交與這無邊夜色中![1]
作者簡介
高莉玲(海棠心語)宜昌市人,宜昌市作家協會會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