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史·來護兒傳
原文
來護兒,字崇善,未識而孤,養於世母吳氏。吳氏提攜鞠養,甚有慈訓,幼兒卓犖;初讀《詩》,舍書嘆曰:「大丈夫在世,會為國滅賊以取功名!」群輩驚其言而壯其志,及長,雄略秀出,志氣英遠。 會周師定淮南所住白土村地居疆場數見軍旅護兒常慨然有立功名之志及開皇初宇文忻等鎮廣陵平陳之役護兒有功焉,進位上開府,賞物一千段。
仁壽初,遷瀛洲刺史,以善政聞,頻見勞勉,煬帝嗣位,被追入朝,百姓攀戀,累日不能出境,詣闋上書致請者,前後數百人,帝謂曰:「昔國步未康,卿為名將,今天下無事,又為良兩千石,可謂兼美矣。」大業六年,車駕幸江都,謂護兒曰:「衣錦晝游,古人所重,卿今是也。」乃賜物二千段,並牛酒,令謁先人墓,宴鄉里父老,仍令三品已上並集其宅,酣飲盡日,朝野榮之。十二年,駕幸江都,護兒諫曰:「陛下興軍旅,百姓易咨怨,車駕游幸,深恐非宜,伏願駐駕洛陽,與時休息,陛下今幸江都,是臣衣錦之地,臣荷恩深重,不敢專為身謀。」帝聞之,厲色而起,數日不得見。後怒解,方被引入,謂曰:「公意乃爾,朕復何望!」護兒因不敢言。及宇文化及構逆,深忌之。是日旦將朝,見執。護兒曰:「陛下今何在?」左右曰:「今被執矣。」護兒嘆曰:「吾備位大臣,荷國重任,不能肅清凶逆,遂令王室至此,抱恨泉壤,知復何言!」乃遇害。
護兒重然諾,敦交契,廉於財利,不事產業,至於行軍用兵,特多謀算,每覽兵法,曰:「此亦豈異人意也!」善撫士卒,部分嚴明,故鹹得其死力。
譯文
來護兒,來護兒還未記事的時候就成了孤兒,由伯母吳氏撫養。吳氏照顧撫養,給予他很多慈母般的教誨。他從小聰明出眾,剛開始讀《詩經》,放下書感嘆道:「大丈夫生活在世,應該為國家消滅賊兵,以取得功名!」眾人為他的話感到驚奇,認為其志向豪壯。等到長大成人,雄才大略超乎常人,志氣英偉高遠。適逢周朝軍隊平定淮南,所住的白土村,地處戰場,經常見到軍隊,來護兒常常慨然有建立功名的志向。到了隋文帝開皇初年,宇文忻、賀若弼等人鎮守廣陵,平定陳國之戰,來護兒立有戰功,晉官位上開府,賞賜財物一千段。
仁壽初年,來護兒調任瀛州刺史,因善於治政而聞名,頻頻受到慰勞和勉勵。煬帝繼位,來護兒被召入朝,百姓留戀懷念他。許多日仍不能出境,到朝中上書請求將來護兒留下來的人,前後有幾百人。煬帝對他說:「當初國家沒安定的時候,卿是有名的將領。如今天下安定了,卿又成為很好的刺史,可以說是雙美兼而有之了。」大業六年(610),煬帝車駕巡幸江都,對來護兒說:「穿着華麗的衣服白天巡遊,是古人看重的。卿如今就是這樣。」就賞賜給來護兒財物二千段和牛、酒,令他去拜謁先人之墓,宴請鄉里的父老鄉親。令三品以上的官員都聚集到他的宅院中,暢飲一日,朝野人士都為來護兒感到榮耀。大業十二年,煬帝巡幸江都,來護兒勸諫說:「陛下興兵,百姓容易生出咨嗟怨怒,皇上車駕巡遊,恐怕很不合適。希望陛下駐聖駕於洛陽,根據時節休養生息。陛下如今巡幸江都,那裡是臣衣錦還鄉之地,臣深受恩寵,不敢只為自己打算。」
煬帝聽後,神色嚴厲地站了起來,好幾天不讓護兒進見。後來,煬帝怒氣消解,才令人領來護兒入見,說:「公竟然有這樣的意思,朕還有什麼指望?」來護兒於是不敢再說話。到宇文化及發動叛亂,十分忌恨來護兒。這一天在來護兒早晨將要朝見時,被抓了起來。來護兒問道:「陛下如今在哪裡?」身邊的人回答說:「今天被抓了起來。」來護兒嘆息說:「我身為大臣,擔負着國家的重任,不能夠肅清兇惡的叛逆,以至於讓王室到了這種地步,只能抱恨於黃泉,還能再說什麼呢!」於是來護兒就被殺害了。
來護兒重視許諾,交往誠厚,對財物名利很清廉,不修治產業。至於行軍用兵,謀略特別多,每次觀覽兵法,就說:「這難道也和人們的意思有什麼不同嗎?」來護兒善於安撫士兵,賞罰處置嚴明,所以士兵們都能夠為他效死盡力。[2]
作者簡介
李延壽,唐代史學家,相州(今河南安陽)人。貞觀年間,做過太子典膳丞、崇賢館學士,後任御史台主簿,官至符璽郎,兼修國史。李延壽曾參加過官修的《隋書》、《五代史志》(即《經籍志》)、《晉書》及當朝國史的修撰。《南史》與《北史》為姊妹篇,是由李大師及其子李延壽兩代人編撰完成的。[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