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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張岱是公認的明代散文大家,其傳世名著《陶庵夢憶》、《西湖夢尋》等堪稱晚明小品文的代表。他出身仕宦家庭,早年衣食無憂,性喜遊山玩水,深諳園林布置之法。但四十九歲那年,清兵入關,張岱的人生遭逢重大轉折。他帶着倖存的家人逸隱於紹興龍山,務農為生,餘生力修明史,八十八歲方成,是為《石匱書》,書成後不久亡故。

個人歷史與家國歷史相互映照、無法切割。面對擋不住的歷史洪流,還歸龍山是張岱的一個選擇,能自主畫下的一條人生界線。不論是懷志一生纂修的《石匱書》,還是《陶庵夢憶》里一幅幅簡約、多情善感的前朝舊事,鑲框着家族軼事與大時代的層層跌宕與悲喜交錯──張岱一生的浮華與蒼涼,在夢與憶的交錯擺盪之間,隱隱浮現。

史景遷認為張岱不僅是史家,也是熱愛歷史的文人。他書寫張岱的一生、內心轉折及過往追憶的同時,更深層探討張岱身為知識分子,是如何藉由回憶以及修史確立自身的存在價值。在得與失之間,唯有捕捉消逝的回憶,以書寫對抗遺忘,才能坦然面對、甚或抵抗世事的變遷與生命的無常;這一點,無疑反映了歷史與書寫的本質與關係。

作者簡介

史景遷(Jonathan D,Spence),世界著名漢學家,現任美國歷史學會主席。1936年生於英國。曾受教於溫切斯特大學和劍橋大學。1965年獲美國耶魯大學博士學位,現為耶魯大學教授。史氏以研究中國歷史見長,他以獨特的視角觀察悠久的中國歷史,並以不同一般的「講故事」的方式向讀者介紹他的觀察與研究結果。他的作品敏銳、深邃、獨特而又「好看」,使他在成為蜚聲國際的漢學家的同時,也成為學術暢銷書的寫作高手。

原文摘錄

張岱給自己寫墓志銘:「蜀人張岱,陶庵其號也。少為紈絝子弟,極愛繁華,好精舍,好美婢,好孌童,好鮮衣,好美食,好駿馬,好華燈,好煙火,好梨園,好鼓吹,好古董,好花鳥,兼以茶淫橘虐,書蠹詩魔,勞碌半生,皆成夢幻……年至五十,國破家亡,避跡山居。所倖存者,破床破幾,折鼎病琴,與殘書數帙,缺硯一方而已。布衣疏食,常至斷炊。回首二十年前,真如隔世。」 張岱居處前有廣場,入夜月出,燈籠亮起,令他深覺住在此處真「無虛日」,「便寓、便交際、便淫冶」。身處如是繁華世界,實在不值得把花費掛在心上。張岱飽覽美景,縱情弦歌,畫船往來如織,周折於南京城內,簫鼓之音悠揚遠傳。露台精雕細琢,浴罷坐於竹簾紗幔之後,身上散發茉莉香氣,盈溢夏日風中。但見嫵媚歌妓,執團扇、着輕紈,鬢髻緩傾。燈籠初燃,蜿蜒連蜷於河道之上,朦朧如聯珠,「士女憑欄轟笑,聲光凌亂,耳目不能自主」。一直要到夜深,火滅燈殘,才「星星自散」。 張岱一族住在紹興,紹興人幾乎生來就會品賞燈籠……每逢春節、中秋,從通衢大道至窮檐曲巷,無不張燈生輝。紹興人通常把燈掛在棚架上,棚架以竹竿立於兩端,中間以橫木固定,簡單而結實。橫木可掛七盞燈——居中大燈喚作「雪燈」,左右各有三個圓燈,稱為「燈球」。 張岱對河道最早的印象也是來自幼年經驗。張岱五歲曾隨母親至紹興城東的曹山庵禮佛。曹山庵居高臨池,這處水池是三十多年前張岱外祖父為放生所鑿。那天天氣奧熱,張岱母子泛着小舟,浮於池上,四隻西瓜置於竹籃之中,浸在水中,使其冰涼。張岱記得,有條「大魚如舟」,突然衝撞舟底,小舟幾欲傾覆,舟上香客船夫魂飛魄散,但見大魚將四隻西瓜悉數吞去便迅速潛沒,留下水面上一道波紋。

書評

寫下這個題目,既不是對他在大陸最新被翻譯過來的作品《前朝夢憶》表示失望(儘管我確實覺得這部作品很乏味),也不是對史景遷的學術進行刺耳的譏評。而是因為我讀完《前朝夢憶》大約只用了四五個小時,但此後的兩三天一直在想這本書,想這本書的邏輯,想史景遷的意圖,想華語讀者和英語讀者該會有怎樣的態度。直到此刻,我才大約理清了自己頭腦的線索。反覆思量,覺得也只有史景遷用來形容張岱的「浮華」二字來形容他最為適合了。 言其浮華,一則因為此書浮光掠影,於張岱僅得其形似而未能深諳其人其世;一則浮華也是一種風格,尤其契合當下的風格。 把《前朝夢憶》納入史景遷的全部作品,乃至熱的發燙的海外漢學這個大範圍之中,就會清晰的看到這本書已經有了兩種截然不同的評價:一方面,很多華語讀者,特別是那些熟諳晚明小品文和明清易代之史的讀者,都會覺得本書味同嚼蠟。史景遷無論怎樣生花妙筆,經過了兩重傳譯,當然比不上張岱文字的精煉優美,字字珠璣。所以,史景遷果然如傳言所說,雖然名氣很大,卻更像一個通俗史學讀物的撰寫者。這不禁讓人想起了在中國曾被極力推崇,後來證明其實本質都屬通俗作家的兩個人,房龍和巴爾扎克。也難怪汪榮祖先生實在看不下去,專門在《聯合早報》上撰文用英漢雙語「小學」的工夫,把史景遷狠狠的挖苦了一番。 但是,另一方面,從海外漢學大的範圍來說,史景遷及其著作仍然得到了強力的首肯。這並不都是因為外來的和尚會念經,而是史景遷的史學寫作從學術的角度來看,的確是近幾十年新的史學理論和實踐推進的產物。不論是他因小見大,用小切口力圖呈現大問題的理論策略,還是將history分解成his story從而用較為感性、文學化的方式來講述歷史的敘述策略,其實都能在史景遷這本書中找到。從這個意義上說,《前朝夢憶》有着嚴肅的追求,誠如史景遷在前言中所說,他是力圖通過張岱這個在西方尚屬陌生的人物來進入明代的中國歷史,甚至接近古人的心靈。我相信,史景遷的這個想法是真誠的。 於是我必須回答自己兩個問題:《前朝夢憶》是否真的乏味?是否真的有意義? 關於乏味,我忠實自己作為華語讀者的感受。凡是讀過張岱原著的人,讀《前朝夢憶》只會產生讀中文系畢業生拼貼暢銷書的感覺。全書有一半以上都在引用張岱的原著,只不過史景遷用自己的角度拼貼了一下。於是,這些原文既失去了小品文的風致,也並沒有清晰的呈現出作者的意圖。儘管史景遷在前言中信誓旦旦的說,他寫作本書的目的是「思索四百年前的生活與美學」,然而令人失望的是,他似乎始終沒有弄懂張岱作為明末遺民究竟過着什麼生活,而美學這個名詞又從何而來。我看到的只是作者迷失在張岱的浮華中,並未沉潛入里。 但是,《前朝夢憶》首先是寫給英語讀者的書,而非華語讀者,一旦想到這一層,我就油然對史景遷產生了敬意。不論是純粹出於幽微私人品味,還是出於宏大的學術追求,他能夠關注到張岱,並下功夫咀嚼張岱那些非國人難以甘之如飴的文字,甚至還向西方讀者們介紹這個他們也許三輩子都聞所未聞的異國古人,從而了解典型的中國文人雅士的高致生活。這件事本身就是不乏味的。要知道,西方三流的書都被翻譯到中國,而中國很多一流的書在西方還是聞所未聞。這就像梭羅其人其文初傳東土引起的巨大轟動,以至於現在梭羅已經成了某種生活方式的象徵(其實人家還是著名的政治論文作者)。於是,等有一天你遊歷泰西,異國友人請你泛舟湖上,烏篷竹笛,吟詩烹茶,你一準會感謝史景遷的。所以,儘管我讀此書倍感乏味,卻並不願詆毀太多,更不想吹毛求疵。因為這本書在西方世界未必乏味。 而關於意義,則是我想的最多的問題。這牽涉到史景遷的這類史學寫作,是否真的那麼牛?那麼強大?那麼有意義?朋友之中常有人譏評史景遷,言其不嚴謹,太通俗。我卻認為這些都不是重點。《左傳》《史記》,也多有虛構之語;而《國策》《國語》,亦不乏生動之詞。事實上,我覺得《前朝夢憶》和葛兆光的《中國思想史》本質上一樣的,前者足夠通俗,後者足夠嚴謹,但其失卻相似,即,他們都認同歷史學或思想史更應該關注歷史中的細節,越瑣碎、越鋪陳、越生動越好。而那些豐碑式的人物、著作、思想,卻因為太過精英主義化,也太難以出研究成果,而被有意忽略。史景遷寫《前朝夢憶》,骨子裡絕非僅僅停留在展現張岱的生活與美學、浮華與蒼涼而滿足,他必有自己的史學觀念和思想,也就是希圖以小見大,以張岱一人一文的命運來寫出明清易代中的山河破碎,斯文淪喪,探求「中國人」的特質究竟體現在哪裡。但是,正因為他過於執着以小見大,見不到張岱及其的靈魂,也沒有精研當時之經學思想、政治運作,只想用張岱文藝青年的一面形象來做時代精神的槓桿,於是導致力不從心。與此相似,葛兆光《中國思想史》對經典的刻意忽略,也犯下了和史景遷相似的謬誤。 此外,還是不得不說,海外漢學近些年大盛華土,其風勁吹,先在港台,後在沿海,席捲全國,固然帶來了不少新的思想,但就當代傳入東土的那些著作來看,實屬魚目混珠泥沙俱下。不客氣的說,帶來的更多的是未加揀擇的謬誤、沒有思想的敘述文本、未被證實的盲目崇拜。那些海外漢學家們,絕大多數水平遠不如半個世紀之前的漢學前輩,亦不如國內很多默默耕耘的學者,卻幾乎一個個被頂禮膜拜為西方先師。也許,房龍的神話還要重演幾次才能罷休。而這大約是我所認為的浮華吧。 [1]

參考文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