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心的黃金(組章)(董貴元)
作品欣賞
內心的黃金(組章)
石頭兄弟 石頭和石頭對坐着,像兄弟。他們已淡忘了身世,也不想多預測未來。
坐着的石頭越來越有了一個人的模樣:之前,他也想做一塊不起眼的補天石;後來,他把前途的渺茫,憂鬱的塊壘視作一馬平川;再後來,閒雲野鶴成了他最快意的心境。
鷹在高空盤旋,仿佛神的信使。蜥蜴、野兔、長耳跳鼠仿佛也是自己的苦難兄弟,野駱駝,為誰馱着經書遠去?
戈壁灘外,是越來越漂亮的村莊和高樓摩天的城市。忙碌而疲倦的人們,常把內心的荒涼比作戈壁灘,把無法痛快吐出的言詞,比作沉默的石頭。拜神之日,攜帶家眷,手提車載,他們虔誠至極的心仿佛只可託付給神。
看着他們高至寺廟的身影,石頭想:回去後,如草木度過春夏秋冬,他們還得過自己未來可期的生活,只有極少數人,來戈壁灘撿奇石,像撿到了一顆自己的心。
是我說錯了石頭。
有的石頭,還有補天之心,一看到星光熠熠,像看到了自己曾經的兄弟。
有的石頭,用心中的金玉富有着自己平靜而漫長的一生。
有的石頭,把來人間做鋪路石當一生的宏願。
——有草木之心,流水之柔潤,忙而少獲的歲月,自卑如巨蟒慢慢吞噬着我。
生命的意義何在,幸福的蜜果是什麼?
戈壁灘如祖國靜寂的大地之書,石頭用沉默的意蘊豐富的詞語遙遙啟示我:我也是人間一顆耀眼的星辰。一個人的勤奮、善良、博愛、無私,就是一種人間永
不消逝的陽光。
我的消極、懈怠,只是一時遇到了石頭的平靜、淡薄,和在內心靜靜沉澱時光的黃金…… 看西坡的雲
雲早早就臥在了山灣里。離去的雲,若香煙,仿佛有神的不舍與留戀。
太陽早早就高過了山巔,紅潤的臉,時隱時現。
悠閒的農人已習慣了抬頭看天,觀雲。這已不是神奇的山居圖,他們早生活在圖畫中。
在山巔心醉神迷,看嘉陵江水如白練遠去,仿佛已滔滔於千里之外。
——也許我一直有無法相離乾旱的命運;也許我心的善良正合於水的澤潤……
我亦有草木裝扮祖國山河之心。
什麼能滿足我無盡的駐留的渴望?
若能帶走一點點閉塞、貧窮、憂鬱,我將過上幸福的一生…… 老樹 秦嶺濃綠潑染。
西坡,一株高樹卻吸引了我的目光——不同於白皮松、楓樹、海棠……
它的葉片、樹幹,把我的思緒接到了千里之外。
——家鄉高大的白楊樹。
怎麼遠涉來到了這裡?我竟能與它相逢。
樹下的人們,悠然、幸福的生活。仰望古樹,就像望見了他們心中的神……
母親的白髮 雪花瞬間就白了大地。
我的思緒縈繞在家鄉。雪或落了一點,或者根本就沒落。
忙碌的村人,也許正土撥鼠一樣忙於野。家裡家外,母親肯定正忙得不可開交。羊賣了,圈裡的糞還得清掃出去。雞又死了一隻。天黑了,銹爛了的水龍頭一
直滴答滴答,像一個人無助的老人在偷偷哭泣……
夢裡,她會夢見日思夜想的我們,和離世多年的父親。還有,為了逃荒,我們已離開三十多年的故鄉。但我們不提,她從來忍着不說。
故鄉的雪落了,或許沒有。
但不管怎樣,都沒有母親的頭髮那麼白,那麼深。 永豐村 大霧籠罩了一切。
像是神有意隔開了天上與人間,特意要把永豐村單獨隔離出來。
太陽像紅艷欲滴的蘋果掛在遠處。
只有風在忙着一層層揭開面紗。
高大的樹木,整齊劃一的民房開始漸漸顯出原形。
麻雀、野雞、野兔早開始了自己的日常生活。天地雖廣,但很難覓得一天的口糧。成熟的莊稼,忙碌的農人,就是自己的菩薩。
大霧散盡,農人開始顯出原形。
和自己一樣,其實他們也過着忙碌的一生,麻雀、野雞、野兔想,只是更加漫長……[1]
作者簡介
董貴元,漢族。甘肅酒泉人,著有長篇小說、中短篇小說、散文、詩集多部。喜歡平靜自然、心清如水的生活。曾被《散文詩》(青年版)頭條推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