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红山飞雪)
作品欣赏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特别喜欢“关关”这个词。
“关关”用来修饰“雎鸠”的鸣叫。“关关”是一种怎样的鸣叫呢?有关资料上说是雌雄二鸟相互应和的叫声。在现代汉语的语境里,完全没有这一层意思。这“关关”一词的使用,就有了无限的遐想空间。平平常常一个汉字叠用在一起,便产生了出离词语本身的意蕴,人们不用去想“关”的意思,而是由着自己的思绪,去飞翔、去遐想。词意本身不是终点,反倒成了飞翔的起点,多么奇妙的体验。词的意蕴有多么美,不在于文字本身,全在于你的飞翔的高度。
他说,“关关”二字是雌雄二鸟相互应和的叫声。我说,“关关”二字是雎鸠求偶的呼唤。或许还有人会说“关关”二字是雎鸠相忘于江湖前的低语。这里,文字本身似乎并不重要,你的想象,才是文字飞翔的翅膀。
就像高古的武术,没有章法,却蕴含无穷玄机。
或许,这才是汉字的魅力,这才是《诗经》里面那些无名诗人的贡献。
有些文字,在特定情形之下,会让人生发出超乎文字本身的思想。那就是诗的语言。
《诗经》这杯酒,沉醉了几千年的诗人。几千年里,有几个诗人醒着?
几千年的时光,销磨了很多,也造就了很多。《诗经》之后,有《离骚》、有唐诗、宋词、元曲。在词语的使用上,有谁,像“关关雎鸠”这样大胆,这样鲜活?
与古人相比,我们的词汇更加丰富,但我们的表达,是更加丰富多彩了,还是越来越保守、浅薄了呢?
肃肃在庙、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交交黄鸟,这些叠音词的使用,就像“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一样,一个个极其普通的汉字叠韵在一起,就生发出全新的意蕴来,具有了一种别样的丰茂。有时候,这种感觉很难言说,只能去意会了。
叠音词的妙处在于重叠,在于绵长,在于意在言外,在于意蕴的重重叠叠莽莽苍苍。
就像我们走进大山,一山在眼,则一眼看穿,而毫无意绪矣。山重水复层林尽茂,就会让人生出许多的联想,则意趣无穷矣。读诗如同看山。所以清代袁枚在他的《随园诗话》里有这样的说法:“文似看山不喜平 。”“桃之夭”,“青子衿”少一个字,就平了,就失去了意蕴。
我见《诗经》犹如进山,重峦叠嶂就会生出层层叠叠的美妙来。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关关“是指雎鸠的叫声。雎鸠,一种水鸟,一般认为就是鱼鹰,传说它们雌雄形影不离。类似于鸳鸯鸟。形影不离的一雌一雄,长一声,短一声,高一声,低一声鸣叫着,那样的缠绵,那样深情。声声入耳,就会想起琴瑟和鸣的息息相通,想起凤求凰的缠绵悱恻。读着那样“关关雎鸠”怎能不让人怀抱别诸,心有戚戚焉。
或者,这样的表达,相比于“相濡以沫”来得更加朴拙;相比于“在天愿为比翼鸟”来得更加真挚。这就是《诗经》,这就是化腐朽为神奇,这就是《诗经》里面的神来之笔。
在之后的诗词里面,我们还是见到了“关关雎鸠”、“逃之夭夭”的影子,看见了《诗经》对后世的影响。最为明显的应该是宋代李清照《声声慢》里面的“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然后就是元代王实甫的《二月带尧民歌·叠字曲》:“自别后遥山隐隐,更那堪远水粼粼。见杨柳飞绵滚滚,对桃花醉脸醺醺。透内阁香风阵阵,掩重门暮雨纷纷。怕黄昏不觉又黄昏,不消魂怎的不消魂。新啼痕压旧啼痕,断肠人忆断肠人。今春,香肌瘦几分,搂带宽三寸。”毋庸置疑,这些词曲里面有着《诗经》的印痕,有着“关关雎鸠”的身影。可见,叠字的妙处,有人懂。
作者简介
红山飞雪,孙国华,内蒙赤峰市人。作品散见于《人民文学》《儿童文学》《中国校园文学》《小品文选刊》《四川文学》《意林》《语文报》《电影报》等报刊。
参考资料
- ↑ [中国作家网 (chinawriter.com.cn)中国作家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