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人在哪端(王賀嶺)
作品欣賞
伊人在哪端
文字《詩》三百,最美是《蒹葭》。
千年不老的文字,香茗一盞,佳釀沉年。無限誘人的魅力,牽動多少情思?惹人心醉的語言,引發了多少想象?心香一瓣,情思萬縷,受不住文字的魅惑,俯首做囚徒。在追尋美的路上,一行行清晰的腳印,向着風景深處,不問前路多麼漫長,求索堅定的腳步,踏平艱難險阻,真摯濃烈了情感,寂寞捂熱了蒼涼。
與文字邀約,你是否也陷入了詩經的水岸?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從之,道阻且長,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央。
這些文字的珠璣,在歷史的天空飛濺迸射,晶亮的火花,璀璨了寂寞的夜空。這惹人憐愛的星辰,炫目成兩個字:執着!視為愛情的《蒹葭》,文人筆下,絕美的意境,淒婉而蒼涼。
秋風輕輕地吹拂,蘆葦飄搖,蒼茫的水岸,一顆愛戀的心如霜如露。而隔岸的你,總是若即若離,似夢似幻,我到哪裡去追尋?日暮時分,你悄然泊進我的心海。我仿佛看到你臨水梳妝,解挽柔長的秀髮垂落水裡,河面波紋里流動着你嬌美的面龐,我痴痴地遠望,渴望相伴你身旁。你和我只有這一水的距離啊,沿堤岸尋你,踏過泥濘沼澤,涉過碧荷池塘,卻找不到你的方向。蘆葦抽穗,蘆花飛揚,冰冷的河水,無情地流淌。尋遍每一寸岸,尋遍每一處沙汀,只見白鷺向天飛,不知伊人在何方。白露結霜,濃霧迷茫,思念的淚光里,總有你深情的凝望,是幻覺嗎?你是一朵青蓮,在我的心湖裡悄然開放,我只能隔岸望你,我的伊人,夢中的新娘。
一曲《蒹葭》,為愛痴狂,不老的痴念,永遠的朦朧與距離,令人心生無盡的遐想。
你看那蒼涼的秋晨,河邊蒼蒼的蘆葦,沾滿了霜露。強勁濃烈的深秋氛圍,蕭瑟冷落,渲染出追尋者內心的苦寒。我看到望穿秋水的你,徜徉河畔高擎心之聖火。我看到隔岸的伊人,在水一方且行且佇,若隱若現飄渺難尋。一水相隔,伊人在望,又遙不可及,天涯即咫尺,咫尺也天涯。尋尋覓覓,千迴百轉,令人惆悵迷惘,又永遠點亮心中的希望。一顆求索的心,寂寞而熾熱,是蒼涼里的溫暖,還是溫暖中的蒼涼?
心逐雲天,彤雲輝煌,一枝桃花,妖嬈奪目,於明媚粲然間近前,桃林又在桃林外,雲天更在雲天邊。品一縷飄逸的甜,撫一絲柔軟的痛,抹一把濕透的執着,夸父逐日,求而不舍,愛不言傷,把一闕無法變更的執念,指向永遠。美得暖意融融,美得蒼蒼涼涼,美得驚天撼地,美得淒婉無言。有誰,不為茫遠而嘆惋?有誰,不為執着而驚心?
一水蒹葭,注釋了愛的執念。這愛,不止是狹義的愛情,更是對美好境界的不舍和追求。
點一盞心燈,照亮黯淡,涉一襲水流,浣洗心靈。如同踏進一條乾淨的溪流,清澈的溪水,潺潺流動,溪下石子,是一粒粒淨空的詩,清水洗濯着雙足,向上,溫潤着內心。從迷霧走向空靈,一顆涉水的心纖塵不染。
我的愛情,寫滿對人事物景的愛戀。有些美好,無法在眼前呈現,卻在心空永存。任憑歲月絕塵而去,時光里的故事還在。《詩經》的引信,讓彼岸的美好閃着光焰被點燃,明亮的光影,在水一方,卻讓隔岸的我,千迴百轉追尋笑望。
鄉村走遠了,害怕內心渾濁了,童真歡暢的腳步就佩環叮噹地踏出一條裹滿炊煙的小路。
沿着那條小路,你是否看到那個杏花里歡騰雪野里靜臥名字土氣但很有個性的村莊?是否看到常年被草木灰薰染的暖意融融的土房?是否看到仄仄歪歪不變的土地上不變的莊稼?一切都在變。昔日塵土飛揚的村路,搖身變成了水泥鋪就。停在原地的土牆房舍,悄然換了容妝。年少的好友不再守着村莊,而是匆忙離開外出打工。守在村裡的我的親人,在日升日落中面孔日漸老去。那個曾經羞於說出口的村莊,多少年來還在鄉間隱忍着,我那麼急切地離開如今又這麼急切地往回走,我知道它想我。村莊的名字等同於母親的名字,我和她臍帶相連。人是無法走出一個村莊的。村子有我夢幻的記憶和想像,變是永恆的主題,總有不變的東西讓我仰望。童年可以失去,童真不可以失去。鄉村可以走遠,鄉情不可以走遠。身影可以離開,向善向美的本心不可以被塵埃埋葬。
芳華逝去了,害怕倦怠了,青春的碎片就閃着陽光的金色向我飛來。
中師生,特定的名稱,牽動了一個時代。一顆顆晶瑩剔透的琉璃,埋成普通的護坡石,長久地築在基礎教育的長堤上。迎晨光送夕陽,書聲起落間,新芽綻放,黃葉紛飛,雲捲雲舒,燕來燕往。站在講台上,側身貼近黑板,走在課桌間,俯身細心指導。為師從教,一組組平常又特有的剪影,從時光的縫隙發出蔥鬱的召喚。走進一個園,是校園,打開一扇窗,是心窗,迎接一縷陽光,是晨光。甬路長長,翠柳搖風,你是否一眼望見最初踏進校園活力四射的自己?人生若只如初見,多少嚮往多少懷戀,一如春風暖了面頰,一如春水綠了心田。初心就在那裡,初心跳動的地方,青春在搖曳,年輕的生命之火,於對岸燃起絢麗的光焰。
母愛失去了,害怕天塌陷了,夢中的母親就用力擎起了一方純淨不漏雨的天空。
在那方天空下,天不黑,一切都看得見。善良的母親,小時的我們不懂事,你生氣了頂多罵一句,一個人轉身抹眼淚。慈愛的母親,我們長大走遠,你悠長的牽掛辟出一條空曠的村路。隱忍的母親,你一生都不多說,只是圍着村莊轉。我們該做的一點點兒,你都放在眼裡,你自己卻勞碌了一生。我看得見,你正蹲在田埂上除草,你正彎腰在菜地施肥,你正跨着竹筐摘豆角,你正捧着小鋤間秧苗。我看得見,你正坐在院中砸向日葵,你正站在檐下簸豆子,你正倚在豬欄雞舍旁。我看得見,你正在風匣邊往灶膛填柴,你正在晾衣杆下洗衣服,你正守着針線縫衣裳。你走了,母愛的天空失色了,我只能到夢中找你。有你的心空,遼闊蔚藍,有你的明月,明淨高遠。追尋一縷幽藍的炊煙,融進你無邊的愛意,遙望一抹多彩的晚霞,收藏你晴暖的笑臉。
紅塵太艷了,害怕迷失了,最初的愛戀就搖動親情般的浪漫向我親切猛烈地招手。
沿如詩的小徑,溯游而上,最美的地方,和你相遇相戀。回望那年,《在我心中,有一首歌》是《寫給幸福》的。席慕容,你我都記得。一本,書名豎行排列,封面潔白如雪,一本,黑色封面中間,鮮紅的花朵是夜空一叢跳動的火苗。異地的天空飄着零星的雪花,我手捧兩本心愛的詩文,像捧着兩片晶瑩的雪花,走出新華書店,走進郵局寄給你。如火的紅妝,褪盡了冬日的寒冷,紅艷艷的你,成了我的暖陽。當北方的寒冷催生了明媚,在如花的笑靨里,風盤起你的長髮,你成了嬌媚的新娘。北方不再有風,從此,我的生命溫暖如春。白朗寧說:「我是幸福的,因為我愛,因為我有愛。」歲歲長長,隔岸相望,芳華爛漫處,總有我追尋的心動時光。
寂寞纏身了,害怕內心空虛了,相約一支筆,深愛的文字就來和我殷殷交談。
與文字邀約,多情的文字,鮮活成心中的好女子,絢爛出花朵的模樣,讓寫字的人也變成了乾淨的文字,薰染出花朵的馨香。結緣文字,呼喚本真,崇尚美好,如同焦渴的人陷進沙漠裡面對一泓清潭一樣忘情,如同輕觸草葉上懸浮的晨露打濕衣袖一樣愜意,如同望見陽光下大地葵花一樣震顫感動。攜文字起舞,與情感牽手,置身其中,心清若水。賞自然,聽鄉音,詠母愛,撿拾童真,挽手青春,歌唱愛情,歲月沉積的疲憊輕輕隱退,生活帶給的煩惱漸漸消散。拾起心靈之筆,輕敲歲月的軒窗,遠近的星星掛成窗前的風鈴。文字之水天上來,燦爛的星河長遠遼闊,洪亮的水流神曲高歌。韓梅梅在《世界與你無關》里說:「在這個世界上,你愛上一個東西,就在你愛的這個東西里把自己練得完美練到無懈可擊。你因此獲得滿足,此外的一切其實無足輕重。就這樣,你變得堅強,足以抵抗不時傾巢而來的寂寞;你變得更勇敢,你學會拒絕周遭的喧譁與熱鬧,你學會簡單而嚴肅。」築夢心間,聖潔的文字,是我難以割捨的愛和追求。
堅硬的外殼,永遠抵不過內心的脆弱,每一顆蓬勃跳動的玲瓏心,都離不開汩汩血流的養料。生活,唯願一溪清澈。天空,明麗,也灰暗。心海,熱烈,也落寞。抱一顆初心,守一份執着,苦與痛就淡化了。泰戈爾說:「愛就是充實了生命,正如盛滿了酒的杯。」 姜育恆唱道:再回首恍然如夢,再回首我心依舊,只有那無盡的長路伴着我。
頭頂的星辰,閃閃爍爍,細碎的花瓣,點綴在生命的枝頭,春雷滾過,雨聲窸窣。天地與我共語,輕聲探討,殷切交談,清涼入心,醍醐灌頂,那是真善美對我的不舍。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從之,道阻且長,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央。
踏過坎坷泥濘,穿過濃霧迷茫,品千年文字,我從《詩經》里走來。跋涉在漫漫長路上,有愛在心,情暖千載蒼涼。那些最燦爛的花朵,不是在彼岸,而是開在心上。 [1]
作者簡介
王賀嶺,筆名潤物無聲,遼寧建平人,中國散文詩作協會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