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小住大上海(潘耀宗)
作品欣赏
中秋小住大上海
肆虐了三个多春秋的“新冠”，今年终于消停下来，这个春天算是“解放”了，万千百姓皆大欢喜。当春潮涌动花红柳绿时，就与远在上海的小孙女通话，信誓旦旦约定：暑假来青岛，沙滩拾贝大海戏水。自此日子就有了美妙的期盼，好不容易等到春去夏来，那边传来消息，孙女假期要参加古筝乐器考级，并还有几个补习班待上，无奈现今孩童学业乃一等大事，即便是假期似乎也不能怠慢，其利弊关系自不敢妄论，只好独自望着大海兴叹。
错失了夏日的海滨之约， 秋日的黄浦相会成了念想。中秋节的前两天，老两口兴致勃勃应邀前往上海。前几年新建成的沿海高铁十分便捷，想当年去南方的上海，列车必须沿胶济线先北上济南，再掉头转京沪线南下，多跑冤枉路约500公里。现在好了，上午自青岛老站出发，沿海一路田野秋光赏未尽，午后列车便驶入沪上虹桥，感谢动车神速，千里之途仅需几个钟点，如同轻松舒适的一日郊游。
一年未见，小孙女出脱如芙蓉出水清新脱俗，肌肤娇嫩童颜如玉，一见面我竟手足无措了，似有“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的感觉。瞬间小姑娘展开双臂，像只小燕子飞入怀中，眸子清澈略含一丝羞涩，柔声呼叫着爷爷奶奶，上海普通话音调独特，老夫的心就被融化了。真个是，天伦之乐无与伦比，千里来相会不枉此行。
孙女的假期只有一周，期间还有一天学琴，到此小住几日，如何度过这段黄金时光，颇费了一番心机。说实话，上海虽是国际化大都市，经济发达文化底蕴深厚，但自然山水等旅游资源相对不足。市区不过有南京路、人民广场，外滩和城隍庙等，当然还有许多历史文化遗迹和人文景观，但适合孩儿们野游的去处不多；而孙女的外婆老宅和儿子的新家都在黄浦区，东临外滩西接南京路，孙女的学校在豫园邻街的天主教堂院内。因此这些景点几乎天天都可“打卡”，所以对孙女没太大的诱惑力。郊外的周庄、乌镇、迪斯尼和世博园人满为患，临城的苏、杭也早已玩腻，如何安排出游煞费苦心。
十五的团圆宴，安排在徐家汇一饭店，是儿媳妇在半月前特意预定的。饭店古香古色是典型的南方风格，大厅里数十张八仙桌已座无虚席，前厅还有多人在等候。店家特意摆放了了几组沙发，案桌上备有茶点糖果供排号者食用，曼妙的轻音乐似是安抚性急者，可见经营者甚是精明。我们的包间不大但很温馨，菜品是淮扬风味咸甜得宜。小孙女自然是今晚的主角，打扮得像是一位小公主，飘来飘去秀色可餐，两只灵巧的小手，捧着酒瓶给我斟酒，但不知何时把我的香烟没收了，还不露声色装作无辜。外公、外婆兴致也好，一大家人难得团聚，举杯把盏其乐融融。
宴罢儿子驱车伴着圆月返回黄埔，我余兴未消决定夜游，小孙女虽有游兴但不便熬夜，约定了明日单独陪爷奶游玩，她便不太情愿回家去了。夫妇两人向外滩进发，夜半人流依旧不减，好在秋高气爽，江风习习还算怡人。走走停停挤上了浦江西侧石阶，登高俯视，惊叹街上人潮汹涌险象环生。多亏有大批公安和武警组成人墙，金色条纹马甲一线展开，特色的闸门调节着无序的人潮，随着指挥的阵阵哨音，一会儿打开东闸人流涌向西边，一会儿开放西闸人群涌向东去，开闸的瞬间排山倒海极似钱江大潮，波澜壮阔蔚为壮观，似在抒发游客的澎湃激情。另据网络说，昨日北京长城上半小时仅能挪动三米，看来这黄埔江畔还是稍逊京城。足见中国“旅游狂潮”天下无敌。
抬头望，天上的星星若有若无，但沿江大道上却是星光璀璨，好像是那些不甘寂寞的星辰降落了人间；只有十五的月亮依旧皎洁，性情高傲不肯下凡，游移在外滩万国建筑群和陆家嘴摩天大楼的上空，如天马行独往独来傲视天下众生，坦然接受人间万众的瞩目礼，但不知嫦娥现在何方。也许是人间烟火喧宾夺主，那水上豪华游轮灯光太过辉煌，映得江面波光粼粼，水中难觅圆月的倒影。少了些明月照大江的诗情画意，也无古人中秋赏月自然幽静的意境，算是美中不足吧。
第二天一早如约出游，但孙女还需先做两个小时的功课。一出家门，小姑娘便拒绝了文静，又蹦又跳喜笑颜逐开，恰如出笼的小鸟般快乐，不时用小拳头偷袭我的大肚皮，然后躲到奶奶的身后扮鬼脸，稚嫩童真的样子惹人爱怜。一会功夫拐入闻名遐迩的南京路，今天这街最大的风景是潮起潮落的人群。有言道，人看人是中国式旅游特色，虽然我也裹挟在其中不能自拔，只好自我安慰，吾乃“醉翁之意不在酒”意在与小孙女同行也。于是对夫人悄悄说：“孙女是我逛南京路的最大看点”，夫人答曰：“难得，看把你一路高兴的”。我暗想，你这奶奶何尝不是也在偷着乐。
继续前行，一条长龙从商店二楼弯曲延伸到人行道，数十人排队清一色女士，本以为是抢购什么女性商品，小姑娘笑道是排队上厕所的。女同胞们如厕的尴尬让人啼笑皆非，也算是旅游中的一大奇葩景象。来到商场三楼一套间，玻璃隔断里有十数只犬猫上蹿下跳，门厅匾额大书“撸狗”二子。我大惑不解，经员工极其热情地介绍，方知“撸狗”是人与动物亲密接触的有偿服务，这奇特创意真令人拜服。驻足隔窗细看，室内人兽相处十分和谐，有一对情侣玩得正欢，男的肩上扛着蓝眼睛的波斯猫，左手搂着硕大的黄色金毛狗，还不忘硬拉着情人的手，去抚摸拉布拉多犬。他的小情人惊叫着缩手挣脱，身体瑟瑟发抖，眼神既有惊恐还有爱怜。服务人员见状略加指导，那姑娘终于敢抚摸小狗了，片刻又把一只模样的狗揽入怀中，于是露出了满足而惬意的笑容。
小孙女对“撸狗”概念并不陌生，告诉我这是“网红”项目，只是苦于无人陪玩。我恍然大悟，原来这小精灵是蓄谋而来。其实，儿子家也养了一只咖啡色的泰迪，今年已经十一岁了，这狗儿很乖巧但嫉妒心极强。当年领养它时孙女还没有出生，故而独享全家人溺爱。有了孙女后，这狗发现大家移情别恋，自此就迁怒于我的孙女，这多年不肯与她亲近，甚至一靠近它就呲牙咧嘴，小姑娘只得敬而远之，所以“撸狗”就成了小小梦想。“撸狗”的票价是120元一位，不足12岁的儿童需家长买票相陪，我对售票员调侃道，老少两人票价合计差一点就是个“二百五”。另外还得书面签约，内容显然是霸王条款，看着孙女急切的眼神，我也就能乖乖签字买单，甘愿当“二百五”了。小孙女换衣进入，起初还战战兢兢，一会就进入亢奋状态，迅速记住了十几条犬的爱称，左搂右抱亲密无间，玩得昏天黑地不亦乐乎。可我的处境就惨了，虽然我也算是半个宠犬者，但此处气味实在不敢恭维。好不容易熬一个小时，小孙女依旧恋恋不舍，见爷爷身体不适只好作罢，孙女懂事了我开心了。
本来出游计划有一项崇明岛野餐，行前儿子查阅交通状况，得知过江隧道大堵车，没想到偌大上海难觅一方净土。一天下午好不容易来到锦江乐园，大门已经在望，任性的小孙女突然改变了主意，一定要返回苏州河观赏光影秀，无奈又穿越大半个城区原路返回。心切晚餐也食之无味便匆忙赶往江边。路经山西路苏州河桥，有人垂钓，正巧一条大鱼上钩金灿灿约有一斤重，我以为是鲤鱼，钓者笑着纠正说是鲫鱼，仔细看果真不假，这鱼不见鲤鱼特有的胡须，这大鲫鱼在北方是不多见的。闹市之中有如此收获真是稀罕。小姑娘睁大眼睛兴奋异常，我也就有了择日垂钓的冲动，儿子忙说家里也有钓竿但无闲暇。
入夜江边的商业活动热闹起来，最高兴的还是孩儿们，一个摊位接一个摊位慷慨“施舍”，商家笑脸相迎喜上眉梢，面对游客态度极其和蔼，换来的都是白花花的银子。稍后沿江沿河光影秀此起彼伏，霓虹技术光影秀是沪上强项，现今更是炉火纯青，灯光打在古老的西式建筑上，美伦美奂艳丽多姿；灯光掠过江河，自然和现代文明交相辉映，上海的夜就充满生机和灵性，小姑娘沉浸其中乐不思返。
逛马路入商场，随波逐流在游客的人海中，几天下来说实话苦不堪言，当然小孙女高兴爷奶也快乐着。这天儿媳妇提议去欣赏一场音乐会，尽管我对音乐比较外行，但很是喜欢便欣然应诺。儿子搞了五张民族音乐会的票，一家人去了浦东工人文化宫。
入得音乐厅立刻有了特别的感觉，大厅灯光柔和气氛和谐，虽然座无虚席但十分安静，没有当下歌舞晚会的亢奋和嘈杂，身在其中怡然自得。随着主持人温和柔情的解说，二胡独奏率先亮相，琴声悠扬如泣如诉，似有“二泉映月”的韵味；然后是笛子独奏，显然是一欢乐的曲子，听得出百灵鸟啾啾，马蹄声声甚是逼真，吹奏者随着节奏，前俯后仰如痴如醉，曲罢赢得热烈掌声；待到古筝出场，转头看小孙女睁大眼睛，全神贯注望着演奏者，不时抬起手来似是模仿，看来应是个小小内行。此后便是各种乐器的合奏，阳春白雪果然不同凡响，虽然不似西方交响乐气势磅礴，但民族音乐的细腻典雅别具一格。
走出音乐大厅意犹未尽，小孙女也正在兴头，正与妈妈讨论着古筝演奏的细节。看来绝妙的音乐老少皆宜。大上海小住的这几天，唯有今日之音乐会雅趣横生，一扫这多日俗世风尘，我想下次来沪还要到此洗礼。[1]
作者简介
潘耀宗，山东青岛人，大学学历，曾为下乡“知青”、乡村中学教师；回城后先后担任过工人、企业干部，挂职副乡长；“下海”南北漂泊十数年，历任上市公司高管，合资企业总经理等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