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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古代歷史最壯觀的一次大逃亡

大逃亡

來自網絡的圖片

中國古代歷史最壯觀的一次大逃亡一列浩浩蕩蕩的行軍隊伍,前後綿延80餘里。夾在隊伍的中間的,是老人、婦女和孩子,他們有的也穿了士兵的服裝,步履蹣跚,顯得有點不倫不類。隊伍的外圍是全副武裝的士兵,盔甲鎧亮的精騎,時不時的來回穿梭着,催促隊伍快點前行。隊伍很噪雜,孩子的啼哭、女人的吆喝、士兵的怒罵、戰馬的嘶鳴……各種聲音混在了一起,與這支拖家帶口、輜重疲沓的隊伍一起,共同勾勒出一副毫無生氣的黃昏景象。這副場景,不是勝利後的凱旋,也不是大規模的人口遷徙,而是北燕滅亡後的舉國大逃亡。[1]

隊伍中有一個特殊人物:北燕的第二任皇帝馮弘。此時的馮弘,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完全沒了昔日的王者威風。他即將去投奔另一個國家,北燕的近鄰高麗國,此去前途未卜,再回故土不知何年何月。他現在成了一個無家可歸的人,他的王宮早已被他親自毀滅,熊熊的烈火此時仍在燃燒着,帶着往日皇宮內的歡聲笑語,慢慢的化為灰燼,一起瀰漫在空中。他疲憊的看着這支逶迤前行的隊伍,發出幾聲無奈的嘆息,無數的辛酸往事湧上心頭。

說馮弘辛酸,並不是為了輝映這個逃亡的淒涼場景,而刻意的杜撰,這該是馮弘當時內心的真實感受。因為他落到這般田地,完全是受北魏擠兌的,馮弘一步步妥協,北魏一步步緊逼。就像一個手無寸鐵的人,被一幫手持棍棒的凶神惡煞們追打,越是苦苦求饒,對方打的越是起勁。馮弘被擠兌的喪失了最後的一點點信心,最後才不得不選擇黯然離去,這並不是馮弘心甘情願的。他就像一個無助的孩子,心裡很憋屈,卻又訴說無門。

馮弘,字文通,是北燕的第二任、也是最後一任帝王。他的哥哥,北燕開國皇帝馮跋,在路衛兵看來,不失為一位有魄力的君王。在治世上,他很開明;在軍事上,他懂謀略;在政治上,他善用權術。在他的治理下,北燕富國強兵,百姓安居樂業。他毅然將女兒樂浪遠嫁番邦的義舉,讓北燕與強大的北魏和柔然,形成相互掣肘的鐵三角,北燕也因此在夾縫中存世二十多年。然而馮跋的晚年,卻出現了王位之爭,馮跋也因驚嚇而死,不能不說是個遺憾。

馮弘也是在這次皇室之亂中登上皇位的。公元430年,馮跋病倒在床,生命垂危,誰來當接班人就成了問題。他本來立了太子馮冀,結果他的另一個老婆宋氏想讓自己的兒子繼位,於是假傳聖旨,不讓別人進宮探視馮跋,全面封鎖消息,就等着馮跋蹬腿上西天。儘管宋氏做的很隱蔽,但最後消息還是走漏了。武將出身的馮弘,當時是北燕的驃騎大將軍,不由分說,帶着一伙人就衝進皇宮興師問罪,結果誤闖馮跋臥室。馮跋本就病的一息奄奄,這下連驚帶嚇,就此一命嗚呼了。馮弘一不做二不休,乾脆廢掉太子馮冀,自己做了皇上。在路衛兵看來,馮弘恐怕早有稱帝的野心。興師問罪本也冠冕堂皇,可是事情解決了,本該擁立太子繼位才是,自己當皇上就有點說不過去了。

同為北燕的皇帝,相較馮跋,馮弘在各方面都很欠缺,他缺少馮跋的氣度和能力。更不幸的是,他也沒有哥哥那樣幸運。馮弘在位時,北魏正是太武帝拓跋燾執政時期,拓跋燾親自領兵征討柔然,「前後歸降三十餘萬」(《魏書》),虜獲牲畜百餘萬匹(頭)。拓跋燾馬踏柔然,不但讓北魏有了穩定的大後方,而且獲得了充裕的物資,為帝國的進一步擴張奠定了基礎。解決了柔然,北魏繼而便把目標鎖定了北燕,於是北燕不可避免的成了北魏要吞下的下一塊肥肉。其實,確切的說,這種情況在馮跋執政晚期就已初露端倪,不過是讓倒霉的馮弘趕了個正着罷了。

北魏擊破柔然,打破了當年樂浪公主遠嫁後形成的三角平衡,北魏和北燕的軍事衝突便提上日程。延和元年,亦即公元432年,拓跋燾「發幽州民及密雲丁零萬餘人,運攻具,出南道,俱會和龍」(《魏書》),開始為攻打北燕做戰事上的準備,拓跋燾更是親臨遼西,擺出一副志在必得的姿態。馮弘看情況不妙,「遣其侍御史崔聘奉獻牛酒」,想討好拓跋燾,拓跋燾根本不吃這一套,大兵繼續推進,包圍龍城(北燕都城,今遼寧朝陽)。馮弘無奈之下,只得硬着頭皮出城作戰,結果大敗而歸。

面對北魏大軍的咄咄逼人,北燕內部也開始出現分裂,「石城太守李崇、建德太守王融十餘郡來降」,就連馮弘的兒子馮崇也投降了北魏。被拓跋燾封為遼西王的馮崇,主動上表拓跋燾,「求說降其父」(《魏書》),要求去勸降父親。但此時的北燕,無異於北魏的囊中之物,拓跋燾滅燕之心已決,所以沒答應。

焦頭爛額的馮弘,迫於戰事壓力,不得不在第二年「遣其給事黃門侍郎伊臣乞和」,親自表達了想投降的意願,然而拓跋燾仍沒理會。無奈之下,馮弘又向南朝的劉宋「稱藩奉貢」,乞求蔭護,可遠水解不了近渴,馮弘依舊不能擺脫眼前的窘境。被擠兌的實在沒法子了,馮弘最後一狠心,於太延二年,亦即公元436年,「遣使朝貢,求送侍子」(《魏書》),給北魏進貢物品,還要將兒子送去做人質,以博取北魏的信任,完全沒了皇帝的架子。既便這樣,馮弘仍舊遭到了拓跋燾的斷然拒絕。

在這種情況下,北燕敗亡已是板上釘釘的事。就像北燕的太常楊昬說的,「魏舉天下以擊一隅,理無不克」,人家魏國組建了多國聯合部隊來打咱們一家,沒有不成功的道理。事實上,面對北魏的進逼,「燕日危蹙,上下憂懼」,王朝內外早已人心惶惶,根本無心戀戰。其實,馮弘對這個結果也不是沒有預期,他之所以一直這樣死撐,也因他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為自己想好了後路,就是投奔一直和北燕交好的近鄰--高麗。「若事急,且東依高麗以圖後舉」(《通鑑》),大不了投奔高麗國,將來找機會再報仇。

當一切努力失敗之後,馮弘就只剩下高麗這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然而馮弘最終卻死在了高麗,不能不說是歷史給他開了個不小的玩笑。馮弘先向高麗借兵,以做困獸之鬥。高麗還不錯,「使其大將葛蔓盧以步騎二萬人迎文通」(《魏書》),然而杯水車薪,北燕與高麗的聯合大軍,仍舊不能抵擋北魏的鐵騎。徹底絕望的馮弘終於下定決心,焚燒宮殿,舉國東遷,這就出現了文章開頭的一幕。

其實我們從中也不難看出,馮弘是個缺少謀略而又魯莽的人,他在高麗的行徑則進一步證明了這一點。馮弘逃到高麗後,一開始高麗王對他還不錯,北魏「詔散騎常侍封撥使高麗,征送文通」,要求引渡馮弘。高麗王給北魏回話,「稱當與文通俱奉王化」,我們都服了,認你做老大還不行嗎!沒有把馮弘交出去。但後來馮弘的做派很讓高麗王不滿。馮弘「素侮高麗」,骨子裡從來沒把高麗放在眼裡,對高麗派來侍候他的下屬,仍像在北燕當皇帝時一樣去賞罰他們,「政刑賞罰,猶如其國」。這就讓高麗王很不舒服,你一個敗軍之將還耍什麼威風啊,你還以為你是皇上啊,那我算什麼!一氣之下,高麗王把伺候馮弘的人都撤了,還拘捕了馮弘的太子當人質。馮弘一看這陣勢,再待下去也沒什麼意思了,就派人上表劉宋,要求去南方,劉宋下令高麗送遣馮弘,這下惹惱了高麗王,我成什麼了,合着誰想怎麼使喚就怎麼使喚啊,你等着我給你送的吧!於是「殺弘於北豐,並其子孫十餘人」(《通鑑》),來了個滿門抄斬。[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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