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種生活(余怒詩歌)
作品原文
居住過的房子被概念化,一張臉
掛在骨頭上
書中有兩具殭屍
精神的鐵絲的世界。居住過的人
生死不明,留下的光線被人格化
一分一秒。一點一滴
巨大的球莖吊在恐懼中
那光線中的,緩慢的事件,那變化的
1,2,3,4
隨機性是7,4,5;規律性是1,1
永遠1。兩種生活間的鳥糞
二月的一天,他看見博爾赫斯的花園
蝸牛的痕跡或戀愛史
在大房間裡,他想,他漸漸微弱
一件事的孤立部分,那些未知數,正在
熔化,他辨認並區別
一張流淌着的臉,一塊青春期霉斑
他區別兩件衣服:白天穿的和
夜晚穿的
把一個人簡單化:死亡,為了一隻手
而用整個身子表達,這不是好辦法
因為鬧鐘,正是鬧鐘,構成了鍾和聲音
他在大房間裡,在曲線中說話,聽起來
十分費力。你聽:如果我的生活中
爬進一隻蝸牛;如果她
一把鎖,一次交談
霧裡埋着眼睛,瞪着窗外,瞪着一把鎖
直到鎖叭嗒一聲,一道關於身體的問答題
被解開,舊的暗號被遺棄
而新的尚未出現。他打開門,他把門
通通卸下。他和他:孤獨除以2
門框;窗框;寂靜
霧裡,唱針空轉,他轉身
在諸多舌頭中他尖尖地。一把鎖的窗外
在諸多時辰里他限制了黃昏
作者簡介
余怒,男,漢族,1966出生,安徽省安慶市人。1985年開始詩歌創作,其人其詩被一些評論者視為「20世紀90年代的一個詩歌現象」。著有詩集《守夜人》《余怒詩選集》《余怒短詩選》《枝葉》《余怒吳橘詩合集》和長篇小說《恍惚公園》等;曾獲得第三屆或者詩歌獎、第二屆「明天·額爾古納詩歌獎、第五屆紅岩文學獎·中國詩歌獎、2015年度十月詩歌獎等獎項;作品被翻譯成英、德、日、希臘等多國文字。
余怒的詩歌愈來愈被具有鑑賞力的詩人們看重,都言他是當下詩人中的詩人,語言魔術大師。所以他的詩歌是不為尋常思維和邏輯去解讀的。我們在那徹底變形反轉技法中,經驗性已被抽離,經驗已被形式邏輯帶入外太空漂飛,走向貌似無序卻有秩的語言生態中,感受並努力探究整合他提供的跨時空的,超越性極強的語言信息。[1]
我們解讀的是現代性變異中的社會與人生,是卡夫卡製造的魔幻造型,是後現代藝術家達利,畢加索們解釋現實的荒誕怪異語言。在面對絕對複雜多樣的世界進行言說時,也許唯有如此反平面的話語才能準確對應異化的心靈與現實。[2]
我們讀到他創作力最旺盛的九十年代中期的諸多作品,其上述特徵尤為突出,比如:《抑鬱》《靜物》《童年趣事》《目睹》等。他的長詩《飢餓之年》,在後現代語境中,一個孩子是唯一保存的真實與真氣所在,在他們的眼裡,世界才能展現其最為真實也是最荒誕可怖的一面。所以,余怒一直以一個孩子的眼睛看待這個世界,描寫他所看到的,如果覺得怪異,那是沒有與之同頻,也未可能同構這殘缺而紛亂的世界吧。
"余怒是當代中國詩壇非常奇異的存在,是真正具有「源頭性」傾向的詩人,他的寫作風格影響了許多年輕詩人。多年來,余怒就像一個不諳世事的孩子,努力拆解,拚命組裝着這個物理世界,並企圖予以重新命名。他給了語言最大的解放,同時又給現代詩歌提出了最大的挑戰。"——張執浩[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