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朵女人花(秦林林)
作品欣賞
兩朵女人花
每次到K歌房，我都會點梅艷芳的《女人花》，那迷人的旋律，那經典的歌詞，配合我略顯沙啞的嗓音，唱到動情處，總能引來陣陣掌聲。都說女人如花，要我說，是女人都應該是愛花的吧！這不，我家有兩朵女人花。
小時候，每年春四月，舅媽家的滿院薔薇總是撥動我的心弦，雖然我們兩家隔着兩三里地，我卻隔三差五要往她家跑一回。和舅媽打過招呼，不進家門，也不在乎吃食玩具，我直奔她家的薔薇花。那些玫紅色花朵一團團，一簇簇，叫人愛不釋手。我知道舅媽是不會責怪的，可勁兒地掐上一大束，逃也似地跑回家去，把花插在玻璃瓶子裡，和媽媽圍着花嘖嘖稱讚，所有的心意都能得到滿足。被它的刺劃破手指也是不懼的，聞着那馥郁的芳香，只覺得夜晚的夢也格外香甜了。
二姨媽家沒有薔薇，但是門前的糞場邊用大石頭壘起一圈花墩子，春天是鬱鬱蔥蔥的新綠墨綠，到了秋風一吹，就這裡那裡爆米花似的開出五顏六色的菊花，又會惹得我一心只想往她家跑。有一種垂須很長的粉紅色菊花，聽說叫波斯菊，花朵特別大，每一朵都像是一位亭亭玉立的嬌小姐，姨媽看得像寶貝似的，總不讓摘。像那些明黃色的菊花和淺黃色的小雛菊倒是可以掐上幾支，但是看到主人不舍的神態自然流露出來，我就不好意思做那採花大盜，只能多抽空去花前欣賞，順便還可以蹭飯啥的。
我鄰居家的細奶，是個非常精緻的老婦人，她是我見過的最早把花種在菜園的人。有一次我去菜園，路過她家的菜地，像發現新大陸似的，我看到她家的菜園裡居然盛開了幾朵粉綢子似的花，在一畦畦單調的菜葉中間顯得那樣珍貴。我像做賊一樣地輕手輕腳走到那些花的旁邊，大飽眼福。當時我還不知道那個叫牡丹，只是覺得富麗堂皇的，煞是好看。細奶的菜園子裡不僅種了牡丹，還有喜迎草，開一種白色米粒般大小的花，花沒有什麼特別，但是葉子發出的香味卻很獨特。每次去菜園子，我總要去掐上一個小枝，掛在衣領上或者戴在頭上，可以香一整天呢！
起先我還不明白，既然媽媽也愛花，為啥不自己多種一點呢？後來我才明白，種花是需要經濟基礎的，為了三個孩子的吃喝拉撒每日操勞的人，哪有閒情逸緻養花呢。
我們家種花是在我漸漸長大能夠替媽媽分擔一點家務之後。我和媽媽也學着把花種在菜園裡。韭菜地里插一圈的喜迎草，跟別人求來的一株玫瑰花就種在萵筍地頭，陪伴她的還有一棵開艷紅色花朵叫不出名字的花，還有一棵枇杷樹。種完菜了，我和媽媽就侍弄那些花草，如果看到花開了，就會待在那裡很久，都捨不得回家。
隨着生活水平的提高，我們家的住房條件有了很大改善。門前建了小院，院裡抹了水泥地，做院子的時候，媽媽特意拜託師傅在靠牆的地方留出一塊泥地種花。那個師傅用心地砌了一個長方形的花壇，媽媽弄來黑肥的腐殖土，種上各色花。終於，我家也有像樣的花園子了。各個季節的花開都能帶給人驚喜，我把那些花的美照上傳到QQ相冊，引來無數好友的讚嘆聲，跟媽媽一說，她可得意了。
五年前，我們的老村子棚戶區改造，媽媽對她的花園戀戀不捨。臨走還要把那些花挖走，能夠種在花盆裡面的儘量安排上，絕不叫她的老朋友獨守荒涼地。
不久後，媽媽住進了電梯房。二月十五那天搬家，我很苦惱送啥禮物。還是老公有見識，他說那天剛好是花朝節，當然是送花了。我將信將疑地在我家的陽台上挑了兩盆花帶過去。實話說，一方面我還有點捨不得——一盆是蘭花草，一盆茶花，都是我種了四五年的愛物。不愧是兩個愛花的人！媽媽對我奉上的大紅包並不在意，倒是對那兩盆花讚不絕口。一棵盛開的蘭花鬱鬱蔥蔥，象徵着生活的蒸蒸日上。一盆茶花如火如荼，花開富貴，預示着日子的紅紅火火，媽媽滿意我也開心。
今年的婦女節，還在正月里。還是老公提議，接了大姑媽、小姑、還有媽媽、婆婆在餐館吃飯，名為過節，實則接長輩吃年節飯。吃過午飯照例是去媽媽家玩，我盤算着是不是要送點什麼禮物給媽媽。路邊的花店裡舒緩的音樂傳來，我悄摸跑進去精心挑選了一束康乃馨，等我把花遞到媽媽手上，她驚呼:」天啦，太漂亮了！這是我六十多年來收到的第一束花……幹嘛花這個冤枉錢！」她話是這麼說，但是眼裡閃現的驚喜的光讓我十分羞愧，我居然這麼遲才給媽媽送花，我這個女兒是不是太小氣，太遲鈍，太不稱職？以後一定記得多給媽媽送花。
一直以來，媽媽也愛花。我幾次送花，媽媽都歡喜異常。可見，女人無論到什麼年紀都是愛花的。
回想我這四十多年的人生，收到花的次數也是少得可憐呢！
我們年輕的時候不流行送花，我家徐先生也不是浪漫的人。結婚前，衣服倒是送過一次，鮮花不記得送過沒有，想來應該是沒有。就連結婚那天，他來我家接親，還把新郎新娘兩朵胸花忘在家裡，最後是由表嫂去取了送到酒店的。捧花他倒是記得捧在手上，不過那算不算呢？
我的兩個兄弟在我買了新房搬家的時候送了我兩盆植物，記得有一盆發財樹，有一盆鴻運當頭，估計也是媽媽出的點子，不然兩個大學在讀的孩子哪曉得這些。真是寓意極好的兩盆花，這麼些年一直得着這兩盆花的祝福了。
記憶中，要論真收過一次花，那得記在我兒子頭上。好像是他讀高一的時候吧，那年婦女節，他買了一朵塑料的玫瑰花送給我，上面插着一隻可愛的小熊飾品，一張小卡片上寫着：女神節快樂！我一直沒有對他說，那是我最快樂自豪的時刻。
是不是因為遺傳的緣故呢？我和媽媽聊過這個話題，她和我的觀點一致——我們愛花，但不在乎花是否名貴，路邊的一叢野花也會讓我們歡喜。黃的耀眼、紅的嬌媚、藍的魅惑、紫的炫目、粉的引人遐想……
日子越來越好了，我們家的兩個女人對花的熱愛也越來越強烈了。試問，女人愛的僅僅是花嗎？愛花的女人，拈花一笑間，便心生彩蝶扇翅，生活的種種細碎，造得彌香一片。[1]
作者簡介
秦林林，筆名木禾，湖北省黃岡市作協會員，教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