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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株苦楝樹(李學民)

一株苦楝樹
圖片來自免費素材圖片網

一株苦楝樹中國當代作家李學民寫的散文。

目錄

作品欣賞

一株苦楝樹

說起堂哥,支分已然不近,他長我2歲,今年也該49歲了吧。我們從小光着腚一塊長大,又一塊上小學,那個時候堂叔嗜煙好酒,堂嬸吼吼的哮喘病,家境尤為困難,讀小學的第一天起,堂哥沒錢買書,就與我同桌,共同使用一套課本,鉛筆、橡皮和紙張也悉數為他所用。這樣,我們一起念書到高中畢業,才戀戀不捨分手。

說起堂哥來,也真命苦,念高中那陣子,第一年高考他差8分未被錄取,我差16分,因為同病相憐,又一起復校就讀,第二年秋後我考取走了,堂哥卻又一次名落孫山,從此一蹶不振。這中間還有個緣故,那個年代還在生產隊過活,高考前期,生產隊空缺會計,由於家貧,堂叔堂嬸有貪戀錢財、占小便宜之心,便覬覦准了這個空當,三番五次勸說堂哥退學,又打點大隊小隊頭頭官官,準備讓堂哥接管會計職務。就在考前3個月裡,堂哥沒打招呼卷了鋪蓋回到了村中。沒成想社員起鬨,會計一職由群眾投票選舉,堂哥不幸落榜,又硬着頭皮重新返回學校,卻已經到了學習尾聲。由於堂哥平時基礎打得紮實,高考時感覺發揮還是不錯,誰知道考數學那場,竟然忘記了試卷背面還有兩道25分的大題未做,當他發現時,離考試結束還不到15分鐘,亡羊補牢,為時已晚。堂哥不由得感嘆自己命薄,從此棄學回家,永不再讀。

我離開故鄉後,堂哥也曾努力過,在生產隊沒有弄上一官半職,便外出駕校學習開車技術,半年後學成回村,開生產隊裡拖拉機耕地,拉貨,紅火了不到一年,農村就開始分地實行承包到戶,集體耕種結束,一家一戶經營開始,生產隊的拖拉機也作價處理給了個人,堂哥雖然很舍手,無奈家貧拿不出錢來,自然也沒了活干,又面朝黃土背朝天,砸坷垃種田。

那個時期,農村高中生也為數不多,堂哥又能寫會算,而且吹笛子拉胡琴樣樣在行,年下節下演節目唱戲,也是主力之一,很為時下小女子看中。無奈黃河灘區村落名聲不好,又貧又窮,村落中的女子十有八九都要嫁到外面集鎮上去,或者外鄉富裕村落里去,因而忙活了幾年,堂哥還是孤單一人。同村有一張姓女子,看他有才,非堂哥不嫁,堂哥與之也是情投意合,異常相悅,卻禁不住對方父母的打壓,最後女方家提出條件:一處宅子,一處新房,一套新家具,數千元的彩禮。當時堂哥父母是個長年花錢的主,下有一弟一妹上學正需錢讀書,哪裡能應承了這個條件?苦思數日之後,二人於一冬日漆黑之夜想見最後一面,抱頭慟哭,那女子說此生身不隨你,心也要伴你。說着,白光一閃,摸出事先準備好的刀子,刷地一下,一縷青絲已被斬斷,交與堂哥。咬咬牙依了父母,沒多久就嫁娶到外鄉去了。

從此,堂哥更是萬念俱灰,深感有負於情深義重的張氏,深居簡出,寡言少語,出門也是低首附耳,不願見人。在此不久,堂哥的雙親先後謝世,他一年年做牛做馬拉扯妹妹長大娶走,又為弟弟蓋了新房,說了一媒親事。唯有他,人也黑瘦,腰也駝背,頭也謝頂,不惑之歲的人,看上去就和六七十歲的老頭子一般無二。

日子緩緩地過着。自從母親10多年前來城裡居住後,我也很少再回故里,前些年國家有政策對黃河灘區村莊,進行了遷徙,我們村在黃河堤外有了新居,我們家連以前的舊房子都拆光了,所以更無從回老家看看。幾年工夫,新村里家家戶戶都蓋上了門牌小樓,很多人家發財富裕起來,堂哥的弟弟經濟生活也有了很大改善,生就了一兒一女;村落里的後生們,也都娶上了如花似玉的新媳婦,可是堂哥,仍然孑身一人。

後來,堂哥死了,在沒有任何聲息之下瞑上了眼睛。堂哥的弟弟說他哥死時沒病沒災,頭一天晚上還吃了一碗餃子,第二天早上侄子去叫大伯吃飯,人卻在被窩裡咽了氣。

消息傳到我耳朵來,已經是幾個月以後的事了,我卻仍然忍不住鼻子發酸,撲撲落淚,內心很長日子裡不是個滋味。聽說,堂哥臨死懷裡緊抱着一縷青絲,入殮時用了很大的勁才掰開他的手。弟弟把堂哥埋在黃河灘灣上的祖墳地,沒碑沒墓的,但有一株苦楝樹——那是一種耐貧耐鹼的結苦澀圓子的堅硬木質樹種,就生長在堂哥長眠的墓穴旁,無風默默,有風葉片翻飛,那是堂哥在這個塵世上的最後唯一標識……[1]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