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魚的使命(董明霞)
作品欣賞
一條魚的使命
十元兩條的野生鯽魚，一條身形瘦弱萎靡不振，一條健壯飽滿活蹦亂跳。一隻為商販硬塞，一隻由我自由挑選。雖心有餘波，但礙於臉皮兒薄，不好再三周旋。只心裡不停嘀咕：做生意總是要賺的。
我把魚兒提溜回家，放入盛滿水的小盆里，小兒子歡喜得手舞足蹈。稚嫩的人兒，還不懂得區分大小，雖愛魚卻又怕獨自靠近，只敢遠觀，不願近賞。小傢伙拎着衣架，嘗試着撥弄水盆里的兩條魚。魚兒輕輕擺動，他吃吃地笑，眉眼如花兒綻放，魚兒使勁搖轉，他哼唧着走開，手拍胸脯說怕怕。如此往復，玩得不亦樂乎。許是活動力度大，能量消耗快，玩了一會兒後。小傢伙用手指指廚房，又指指魚，張大嘴巴發出：「吃，吃，吃……」
燉魚容易殺魚難。以往都是商販直接清理好，回家洗一洗就能上鍋。或者有婆婆呢，她可利索了，可今兒，婆婆帶着女兒下鄉了。碰巧買魚時旁邊一老伯伯告訴我，魚不要提前殺，上鍋前才殺的魚鮮味最好，若是先殺了放着，那個味就隔好多了。
這可難煞我了，不知是魚兒太靈活，還是刀太鈍，亦或是手過笨。兩條小小的魚兒，弄起來竟如此費心費勁。看着魚兒被我開膛破肚，心裡一陣緊：它們也是鮮活的生命，卻要成全我們的口腹之慾。此刻，一向吃魚成痴的我甚至發恨地想着：若要我舉刀殺魚，寧可一輩子不再食魚。可是……魚湯補性大，我兒身體差，底子弱。沒辦法，還得忍着繼續磨刀霍霍向小魚。
那條我親自挑選的肥魚卻掙扎得厲害，一下子就從我左手心蹦出來，重重地摔進水池裡。沒法子，我只好把它一把抓起，右手輕輕地撫摸着它的肚子，心裡默念着：對不起對不起……它果真安定了許多。十五分鐘後，手忙腳亂的我終於把魚兒燉上了。而小傢伙卻已是迫不及待了，一個勁地兒指着燉鍋：「魚，魚，魚……」最後，竟有一條魚是苦的，原來，慌亂之中，魚膽沒清理乾淨。唉，我可真是位不稱職的媽媽。
此文記錄於兩年前，而今在看范曾老師寫的《國學開講》，恰巧這兩日讀到了「焉知魚不樂」的莊子，很多不能釋然，無法放下的過往，正嘗試着用超然之心去內化。兩年後，人慢慢沉靜下來，懂得很多心事是不適宜傾訴的。這條被我親手宰殺的魚也完成了屬於它的漫長使命：彼時，它滿足了一顆母親的愛子之心；此時，它充盈了我對生命更深層次的思考。 [1]
作者簡介
董明霞，一名普通小學語文老師。熱愛文學，資質愚鈍，惟願勤能補拙不負初心；喜歡孩子，向善向好，且盼動心忍性和光同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