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寸光阴一寸心(临清流)
作品欣赏
一寸光阴一寸心
好久不写字。
把自己扔进时间的河流,任其自由颠簸,看,还能有几多起伏?
昨日,归乡。
为一种心愿,也为一种抵达。
不知不觉中,那颗最初因为归乡而喜悦的心却渐渐淡然。仿佛某种虚幻的幸福,在时间的背后已悄悄干瘪——那个牵挂了几月的地方,那个以为是故乡的地方!记忆里的美好,真象是梦里缠绕出的枝蔓,青青绿绿的柔嫩瞬间被阳光一照而空。
到应该去的地方,到最接近主题的地方。用最符合世界的方式!
那一刻,我的脚步如此分明。
完成了自己该做的。然而内心的风暴却因此而起。
回想起十年前的动荡,那时候由长者牵引着行事,自己不过一个道具;五年前,自己终于要担当些什么了,于是用自己的方式自作聪明地行事,最后事情无果,还沦为笑谈;那么如今呢,终于学会了聪明,学会了用世界教会我们的方式了。
可是,这,便是成熟吗?
这样的成熟,仿佛沾染灰尘的果子,让我的心充满了忧伤。
我知道,短暂的一出,却是精神的裂变。
有人说,在这个丧失自我的世界中保持自我,是一种挑战。我想,何止只是挑战……
从前,只知道有梦想可贵;后来,知道坚持梦想可贵;再后来,却知道梦想的养护,有时却不得不依赖俗世的污垢!
也许,人生就是这样,世事本是如此。而我们就是在这样的揭示中一点一点的老去。
然而成熟,真的只能是以纯洁的陨落为代价吗?
遇见的人,好久不见,然而多是无语。
更多的人关心的,不是你过得怎么样,而是,你是否过得比他好。
写下这行字,心下自笑,不无自嘲。
那些痛彻心扉的存在,如今,却早已能轻松的自我调侃。
事,终于不再是事;而,只是一种经历。
尤其,当熟悉的气息席卷而来,而那些幻想的美好却迟迟不来,我庆幸我来了这里。因为,打破幻觉的,唯有亲密地走进。
接近,有时候便是要把你从天上降落到人间来。如此,心中的一切就会彻底止息。
做了自己该做的事,尽了自己该尽的心。我发现愿望本身已经不重要了,仿佛那些璀璨耀眼的光芒都已收敛,只有淡淡的沉寂。
人生,又有什么了不得呢?此亦好,彼亦好。你所做的一切,都改变不了风过无影的宿命。
一寸光阴一寸心。
原来,无知无觉中,心早已幻化无形。
尤记刚来时,觉得租房不好,仿佛总有个第三者在场,无法拥有灵肉相融的感觉;几月后,却暗笑自己,何必矫情,哪里不是住,豪华和简朴又有什么分别?
是的,真的没有什么分别,只有安顿身心的才是真。
回到自己生活了几年的家。一切依旧,物在,气息在。
然而,总有些什么不同了。饥肠辘辘间,打开储备的零食,包装完好,也没过期。然而,吃其味,却已经不复当初,甚至难以忍受。
想起家人的话:东西若经历过酷热,就会不同。
我忽然觉得,何止只是东西呢,心更是。
鲁迅说,其心酷烈,本味如何能知?当心痛定之后,徐徐食之。然其心已旧,本味又何能知?
整理飘窗,那些早年放着的除味木炭,我欲移除。不想轻触间,包装却已瞬间支离粉碎。这些看起来安好的存在啊,在时间的围剿里就这样溃不成军。我怅然相看,内心如涌。
不管怎样的存在,都会在时间里更改变幻。区别不过是,是否在外表显露出来。哪怕是最安静最隔绝的存在!
而我再也不敢说,还有什么不会变的了。也许,唯有回忆了吧。
无意间,翻到几月前积下的玫瑰花瓣,整整一盒。
经过晾晒,她们枯脆而艳丽。此时,她们矗立在我面前,仿佛昭示着什么,又仿佛要诉说什么。然而,我却终于推开窗,将她们一片片撒向天空,看着她们在五楼的风里,自由飘飞,视线追随很远,却不想再挽留……
也许,她们仿佛是我曾经的一种生活。在安静的角落独自幽幽,独自幻想,独自沉浸。而今,却觉得,天地大空,一片寂静。生活无需太多的自我沉浸,也无需太多的梦境。
还能有什么特别的眷恋吗?
一转头,忽然看见了夏天不经意之间买来的瓷瓶,和那朵随手放进去的落花。
不知为何,它们让我欣喜若狂。
我小心地将她们放在了窗台上。
也许,此时心境,正配残花裂瓶。是的,那是别样的美,一种苍凉而决绝的美。
烈火曾让瓶身寸寸开裂,光阴曾让春花日日萎谢,然而,就是这样的凋谢和伤害中,依然不变的是身心的完好,以及因时间催逼而生发的晶莹光泽。
我喜欢这样的清绝之美,苍凉之美。
武志红说:一切幻灭以后,才是真正的生活。
是的,一切幻灭之后,终究留存了些什么。
此瓶,此花。
此刻,我是如此懂得它们……
2014-1-22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