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壺煙水古城西(王友明)
作品欣賞
一壺煙水古城西
「三月三日氣象新，長安水邊多麗人。」唐代大詩人杜甫描繪的人們春遊的盛況，如今在堯鄉臨汾已經成為司空見慣的事情。
春季的臨汾汾河公園，萬木吐翠，芳草茵茵，百鳥爭鳴，陽光和熙，空氣清新，置身於這如詩如畫的環境中，使人心胸開闊，精神振奮。
由於我家住在臨汾解放西路，遊覽汾河公園極其方便。一到春暖花開的時節，我和老伴每天下午二時許，都要去汾河公園散步。每次都是沿着臨汾古樓西街，經過西關橋頭，穿過彩虹橋下的隧道，再踏着汾河東岸用不同大小石塊鋪就的潔靜人行甬道，信步往北遊覽。
一走進汾河公園，那些美麗的景致即刻映入眼帘，讓我目不暇接，如墜幻境，我的心情就會變得輕鬆愉悅起來。
漫步在曲徑通幽的甬道上，不時有美麗的鳥兒從樹叢間飛過。我特別喜歡這裡幽靜、清新、純樸、自然的景色！
行走不遠，便可看見一組由假山、疊石、瀑布、跌水、小橋、廊橋、碼頭組合而成的景觀群。
在聳立於東岸的一塊碩大的石頭上，書寫着「汾水古韻」四個紅色大字，嘩嘩啦啦的流水聲傳進耳鼓，我的心頓時醉了。巍然聳立的巨石，有一種陽剛之氣，如鋼鐵般的漢子，引人矚目；西面的汾水，緩緩流淌，十分溫潤，有一種陰柔之美，如嫵媚的少女，多了幾分秀氣與溫柔。
在甬道旁的石崖邊，種植有一片迎春花。早春時節，一朵朵，一蔟蔟的迎春花，迎風起舞，像一群群黃色的蝴蝶，落在草叢上，非常美麗。迎春花開，不僅綻放的是一種美麗，更重要的是，迎春花是春天的使者，她告訴人們：春天來了！
這裡周邊的各種景致，互相輝映，構成了一幅美麗和諧的畫面。這千姿百態，情態各異的景色，真的把我迷醉了。
當我走到汾河岸邊，一個人靜靜地欣賞對面萱樓綺麗風光的時候，我感受到一種無限的舒適和愜意。因為微風的緣故，汾水沒有大的波瀾，碧綠如玉，澄明如鏡。水中的世界，天色映照，樹木參差，天藍，樹綠，花艷。
萱樓在水中的倒影，也因為微風的氣息，邊緣模糊而微微搖曳。上下彩虹般的呼應，有着虛與實的對比映襯，有了虛實相生的藝術魅力。逼真的造型和色彩，清晰而文靜，水上的真實與水中的虛幻緊密銜接，讓我沉迷在夢幻般的世界裡。再加上天光、水色，以及水中綠樹和高樓倒影的映襯，整幅畫面，如同一幅油畫，又似乎結合了中國寫意畫的筆法，寫實與寫意相結合，讓我既有腳踏實地的感覺，又有夢幻般的品味。我真想讓時間靜止，讓水中萱樓的倒影靜止。
我急忙掏出相機，對準萱樓水上和水下交相融合的迷人風韻，按下快門，留存在記憶的底片。
繼續前行，迎面是一座用浮筒搭建的浮橋。橋上插滿紅、黃、綠三色彩旗，迎風招展，獵獵作響，好不壯觀。
萱樓靜默在浮橋的西南邊，仿佛在靜靜地注視着遊人，默默地傾聽着人們深情的訴說。
過了浮橋，是一條直通南北的中和堤。堤兩旁，栽植着兩行垂柳，過年時候掛在行道兩旁的紅燈籠和宣傳畫，依然洋溢着一派繽彩紛飛的景象。
幾場春風過後，沉睡了一冬的柳樹甦醒了，春姑娘給她脫去灰白的衣裳，換上了淡綠的外套。枝幹上密密的枝條，短的像男子濃密的頭髮，長的像女子柔軟的髮辮。那枝條真像許多纖細的小手，愉快地接受着春姑娘的愛撫，時而隨着春風的節拍婆娑起舞，時而直垂向地面表演着精彩的雜技，每個動作似乎都在向給她生機的春姑娘表示感激之情。那些嫩芽仿佛孩童一般，打着一個大大的呵欠，四處張望了一下，就舒展起身子來。
水是生命之源。正是清清的汾河水，為這些茁壯的樹木、密集的枝條和翠綠的葉子輸送了生命的養分。
長長的中和堤，就像是歲月的隧道，高大密集的樹木，就像一把大傘給人類帶來蔭護。即使在盛夏，任憑陽光暴曬，行走在林蔭道上，也會感到心曠神怡。
一陣春風吹來，柳絲又開始活潑起來，跳起了歡快的舞蹈！那嫩綠的葉子，在陽光中微笑，鮮活極了、生動極了，真應了那句「給一點陽光就燦爛」話語。
每當細雨飄灑之後，我總樂意漫步於這條林蔭小道，傾聽風吹樹葉的颯颯。那種春蠶嚼絲般的沙沙作響，還有那掛滿珠翠的綠葉嘀嗒嘀嗒的聲音，真好似生命的節奏，自然的鼓點。
儘管歲月的蒼桑已在我的臉上刻下了縷縷印跡，但是，身在「繞堤楊柳株株翠，隔岸菊梅陣陣香」的環境中，我的心裡卻充滿着活力與激情，常常激起老夫聊發少年狂的衝動。
座落在中和堤上的萱樓，是汾河流域唯一一座建在河中的建築，是汾河公園的標誌性建築，集亭、台、樓、榭、廊、拱等六大中國古典建築藝術於一體。過年時懸掛上去的大紅燈籠，依然懸掛着，紅紅火火，喜氣洋洋，似乎還沉浸於濃郁年味的氣氛中。
不經意間，我的摯友、臨汾著名詩人翟耀文先生的樓聯湧入腦海：「望山彩閣四壁梅花催月上，觀水芳園半城雲影送詩來；千年往事皆隨汾水留青史，萬里山河聊借斯樓入畫圖。」吟罷樓聯，我有一種餘音繞樑，三日不絕的感受。
走下萱樓，沿着林蔭道北行，便來到設計新穎的軟索橋。
軟索橋集聚着古人的聰明智慧，全部用葛繩拴就，上面鋪墊着木條，橋長99米，是通往汾河西岸的唯一步行通道。由於橋上鋪墊的木條稱為「玉簡」，因此也叫玉簡橋。軟索橋兩邊的扶手全部是黃色，給我一種輕快、充滿希望和活力的感覺。
我手扶欄杆欣賞四周艷麗景色的時候，不禁又想起翟耀文先生撰寫的橋聯：「煙雨樓台影搖波底千秋月，畫圖城郭人度水中萬里天。」感同身受的我，從心底里產生了深深的共鳴。我的心還在軟索橋上，不覺已經來到威武雄壯的鑼鼓大橋。
鑼鼓大橋原名馬務大橋，是連接汾河兩岸、老城新區的重要交通樞紐。
大橋以臨汾威風鑼鼓為主題，橋墩、護欄和橋面中心隔離帶共雕刻鑲裝1500多面石鼓，形態各異，氣勢壯觀，其數量之多、規模之大，創世界吉尼斯之最。鑼鼓大橋將威風鑼鼓融入橋樑和雕塑設計，使一座普通的橋樑變成了集通行、觀光、休閒、旅遊於一體，極具本土特色的文化景觀。我一邊觀賞這座富有特色、別具一格的鑼鼓大橋，一邊遠眺汾河兩岸旖旎風光，感覺心曠神怡。
站在大橋中心遠遠向南看去，彩虹橋猶如「長虹臥波」，浮橋恰似「蛟龍探海」，大有「秋水共長天一色」的韻致。
凝望大橋兩邊，各式高層建築錯落有致，綠樹紅花相映成趣，與碧綠的汾水和湛藍的天空遙相呼應。那一片片現代繁華的都市氣息，不僅展示着臨汾飛速發展的現代化建設，而且昭示偉大祖國的繁榮昌盛。凝眸北望，美情勝景，亦是盡收眼底。
緩步前行，很快便來到廉政文化廣場。高16米的廣場中心主題雕塑，由兩部分組成，上部是銅鏡，下部是大鐘。銅鏡在上，寓意明鏡高懸；大鐘在下，寓意警鐘長鳴。
圍繞人工湖轉一圈，清廉牆、蓮花地雕、水中棧橋、三園、六石等景致，一一向我致敬。
站在最高處，回眸醉看造型穩重、張力十足的警鐘長鳴雕塑，感覺到一股正氣騰空而起。
走到這裡，已經花費了兩個小時，我覺得有點累，可在老伴敦厚樸實的面容上，卻看不到一絲倦意，反而看到她臉上始終洋溢着的是燦爛的微笑。
由於九州廣場離市區較遠，每次前去，都是女婿和女兒開車把我和老伴拉過去。
這裡是汾河公園中最大的文化廣場，是為紀念帝堯在臨汾「賓服四夷，劃定九州」而建。堯天舜日牌坊為主題性建築，橫樑上「堯天舜日」四個篆體大字為著名國學大師文懷沙題寫，寄意臨汾為帝堯故里，九州肇始之地。舜禹牌樓的題聯亦然是翟耀文先生的傑作：「舜耕明德孝感天下千秋遠；禹鑿神功恩澤九州萬世昌。」
整個廣場以帝堯文化為主題，大型壁畫堯王觀象、教化萬民、舜耕歷山、同歌南風、大禹治水、劃定九州，形象地再現了堯舜禹的豐功偉績。
剪一紙記憶的碎片，讓其在春日的風中聆聽遠古的呼喚，逐漸隱去的光陰，被春陽染深了容顏。我抬頭迎着陽光，久久地凝望着堯天舜日牌坊，周圍的一切似乎都已靜止，眼前的畫面讓我頓生敬畏之情。
女兒說，祥雲橋造型別致，咱們去看看吧。
果然，祥雲橋如祥雲臥波，橫架祥雲湖之上，橋上五亭相連，似彩蓮映水，人造景觀因了水的襯托平添了許多迷人的韻味。
湖邊的垂柳，隨風整理着飛揚的髮絲，她長在岸上，影子卻倒映在湖裡，組成一幅優美的風景。湖水被微風泛起一層層細細的波紋，那橋影和樹影時隱時現，水中自然景物動態的倒影，真有勾人的魅力。
那天有點微風，倒影在水中婀娜搖曳，如一位少女，舒展身軀，隨風輕盈飄舞，流動柔和，嫵媚妖嬈，風韻勾魂，再加上色彩變幻瑰麗，光影搖曳旖旎，更有了夢裡春秋的縹緲。
時間不長，風兒屏住了呼吸。這時，水中的倒影，便定格在靜止的畫面中，很遠的景致也能從水中看得清清楚楚，形成凝固的美，格外醉人。我真不忍心伸手觸碰這平靜的水面，生怕攪亂了她的心。
不一會兒，一陣微風又吹盪起來，波紋中的倒影瞬間模糊了，別有一番韻味。我陶醉在這種唯美的意境中，並把那韻味、那風姿，一一收入鏡頭。
偌大的汾河公園裡，僅指示牌上標明的橋就有六座：祥雲橋、玉帶橋、五福橋、軟索橋、浮橋、七孔橋；還有三大園：堯井園、動物園、三友園；更有三聖殿、棋閣、兒童沙灘、畫舫、翠雲澗、桃花洲、盤石島等景區。
遊走在汾河公園，我的行囊滿滿，一半收穫了風景，一半收穫了感動。望着這些美麗的景致，任何一個身臨其境的人都會滋生深深的陶醉和感動。
在溫暖的春風中，我讓心隨汾河水一起舞蹈，讓思緒和鳥兒一起飛翔。和暖的春風陣陣吹來，溫潤的氣息輕輕吻來，我挽着老伴的胳膊，細數縷縷陽光，道道波紋，聆聽汾水歌唱，看雲朵悠悠飄浮，感覺是如此浪漫的事兒。我深切領悟到：時光清淺，歲月未老。
到古城公園遊玩，更是經常的事兒。我非常欣賞園內的那些老磨盤，她經年累月執著地守候在那裡，吸納着陽光也吸納着月色，承接着雨露也承接着雪花，無聲地銘記着歲月的苦樂年華。我特別喜歡旁若無人地像一尊雕塑，坐在老磨盤上，微笑着懷想或久遠或新近的人和事，把老磨盤當成知己。
我知道，滿臉的皺紋，已經可以和那些老磨盤匹配，可我願意把皺紋看成是一朵美麗的花，讓它盛開在心扉，永遠不要衰敗，來裝扮祖國的春天。
冬去春來，夏末秋至，潮起潮落，日落日出，月圓月缺，燕來燕往，花開花謝，草長瓜熟……汾河公園裡的一切一切，就是這樣循環往復。
正是因為有汾河公園這樣絕妙的去處，我才覺得生活過得有滋有味，豐富多彩，將「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閒情逸緻，充實到退休後的生活之中。
這樣的生活，安逸、輕鬆、灑脫、達觀，無所牽掛，沒有羈絆，可伏案成文，可公園散步，可好友相聚，其樂融融，豈知老之將至？！
那天，我和老伴陪同從天津來探親的小弟遊覽了汾河公園。小弟深深地被一川清水，兩岸錦繡，美輪美奐，精彩奪目的景色所吸引、所陶醉。
當天邊那一輪夕陽，慢慢地落入西山雲層的時候，立刻變成金黃色，射出一束束絢麗的金光，照在大地上，照在河流中，汾河水泛着金黃色的波紋。浩渺的天空中，夕陽顯得那麼的美好，又那樣的親切，激情熱烈地擁抱着人們。
一陣微風吹過，河邊的蘆葦輕輕舞動，那樣子，就像是一個個美麗的姑娘，臉上閃着燦爛的光芒。我和小弟靜靜地坐在河邊的椅子上，伴着夕陽漸漸西沉，金黃色的光影映照着一切，也映照着我們的臉龐。
「但得夕陽無限好，何須惆悵近黃昏。重新所欲神仙境，生命惟餘一派真。」那夕陽的光束，溫柔敦厚地射入我們的心田，令我們不禁痴迷於其中，久久不想離去……
返回途中，小弟發出由衷之言：「臨汾汾河的景色真美啊！」
聽罷小弟的讚嘆，我驀然記起原中國社科院文學研究所副所長、著名作家何西來先生讚嘆臨汾汾河公園的詩句：「一壺煙水古城西，暖樹薰風夏雨奇。疑是白蘇五馬到，汾水又見使君堤。」
這正是：「層樓攬勝意舒長，汾水煙波入畫梁。千樹繞堤齊吐翠，百花映水自爭芳。東來紫氣迎姑射，北去祥雲卷太行。誰是山河裁剪手？巧移仙景壯堯鄉。」[1]
作者簡介
王友明，河北臨西人。中國散文家協會常務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