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記·仲尼弟子列傳顏淵問仁》
原文
顏淵問仁,孔子曰:「克己復禮,天下歸仁焉[2]。」
孔子曰:「賢哉回也! 一簞食[3],一瓢飲[4],在陋巷,人不堪其憂[5],回也不改其樂。」「回也如愚[6];退而省其私[7],亦足以發[8],回也不愚。」「用之則行[9],舍之則藏[10],唯我與爾有是夫!」
回年二十九,發盡白,早死。孔子哭之慟[11],曰:「自吾有回,門人益親[12]。」魯哀公問:「弟子孰為好學?」孔子對曰:「有顏回者好學,不遷怒[13],不二過[14]。不幸短命死矣,今也則亡[15]。」
閔損字子騫,少孔子十五歲。
孔子曰:「孝哉閔子騫! 人不間於其父母昆弟之言[16]。」不仕大夫,不食污君之祿[17]。「如有復我者[18],必在汶上矣[19]。」
冉耕字伯牛,孔子以為有德行。
伯牛有惡疾[20],孔子往問之,自牖執其手[21],曰:「命也夫! 斯人也而有斯疾[22],命也夫!」
冉雍字仲弓。
仲弓問政,孔子曰:「出門如見大賓[23],使民如承大祭[24]。在邦無怨[25],在家無怨。」
孔子以仲弓為有德行,曰:「雍也可使南面[26]。」
仲弓父,賤人。孔子曰:「犁牛之子騂且角[27],雖欲勿用,山川其舍諸?」
段意
介紹德行類的四位著名孔門弟子,文章主要通過孔子對他們的評價從側面來寫。
注釋
[1]少(shao):年輕。
[2]克己復禮句:意為克制自己,使言行都合於禮,天下的人就會稱讚你是仁人。克己,約束自身。復,反。歸,稱道。
[3]簞(dan):古時盛飯用的圓形竹器。
[4]瓢:舀水的用具。
[5]堪:忍受,經得起。
[6]回也如愚:意為顏回像個愚蠢的人。
[7]退而句:意思是回來檢查顏回的個人平時的居處。退,回到原處。省:檢查。
[8]亦足以發:也足能給人啟發。
[9]用之則行:意為可行則行。
[10]舍之則藏:意思是可止則止。舍,放棄。
[11]慟:極度悲哀。
[12]益親:更加親密。
[13]不遷怒:意為不拿別人出氣。
[14]不二過:不再犯同樣的過錯。
[15]亡:通「無」。
[16]間:疏遠。
[17]污君之祿:意為行為不端的國君的俸祿。污君,行為不端的君王。祿,俸祿。
[18]復我者:指重來召我的人。
[19]汶上:指齊國。汶(wen):水名,即大汶河,在今山東。
[20]惡疾:指痛苦難治的病。
[21]牖(you):窗子。
[22]斯:此,這。
[23]大賓:貴賓。
[24]大祭:指古代的四時祭祀和大喪等祭禮。
[25]邦:國家。
[26]南面:這裡指冉雍可為官吏之長。
[27]犁牛之子句:意思是耕牛的兒子長着赤色的毛、整齊的角。 犁牛,耕牛。騂,赤色。 角,指角長得周正。意為父雖下賤,不害其子之美。[1]
司馬遷
司馬遷(前145年或前135年~不可考),字子長,生於龍門(西漢夏陽、即今陝西省韓城市,另說今山西省河津市),西漢史學家、散文家。他以其「究天人之際,通古今之變,成一家之言」的史識創作了中國第一部紀傳體通史《史記》(原名《太史公書》)。被公認為是中國史書的典範,該書記載了從上古傳說中的黃帝時期,到漢武帝元狩元年,長達3000多年的歷史,是「二十五史」之首,被魯迅譽為「史家之絕唱,無韻之離騷」。[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