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喜」之喜(王世華)
作品欣賞
「四喜」之喜
清晨,手機「歡樂時光」的鈴聲響起,屏幕顯示,是四喜打來的。他告訴我,二女兒被大學錄取了。
聽着四喜的聲音,四喜說話時的神態浮現在眼前,我的心情也和四喜一樣,沉浸在喜悅之中……
四喜,是我的表弟,姑姑的四兒子。家住鮑渠村,一位普普通通的農民。
鮑渠是靖邊縣東南部一個自然村。東傍以北宋大將狄青命名的狄青塬;西南緊鄰被譽為七星之地的王沙灣;西北有秦、漢陽周故城遺址。鐵路、高速公路依村而過。
庚子年初秋,我回陝北探望八十三歲的姑姑,更多地了解到四喜家庭建設發展狀況之喜。
姑姑是一名老黨員。小時候在黨組織的動員下,上過三個冬天的冬書班,是當地知情達理的婦女幹部。她告訴我,1970年代初,生下四喜已是第六個孩子了,在兒子中是老四。但還是禁不住內心的喜悅,起名「四喜」。可是,長大後,四喜娶婆姨得花費大幾十萬元。當時,她心裡想,當年之喜成了她的大愁。
我問姑姑,四喜現在過得怎麼樣。姑姑說,和名字一樣,四喜至少真的有「四喜」。
四喜要成家了。結婚那天,向親戚、朋友借了幾輛好車,在車廂頂部放置上新縫的四床棉被,每輛車的倒車鏡上掛塊雙喜被面;攜帶着新娘要的購物錢、零花錢、彩禮等;訂了一班鼓樂隊,響吹細打,在「領事人」的帶領下,去新娘娘家迎娶新娘。
娶新娘的車隊出發後,四喜家開始「過事」。早餐是羊肉餄餎,中午坐席,上的菜是傳統的「八碗」。
13時左右,在鼓樂、鞭炮、年輕人的呼喚和聲中,接新娘的車隊進入村口。一曲曲「沙梁樑上站了個俏妹妹,惹得喜鵲滿樹樹飛……黃土坡坡站了個傻妹妹,愛的後生不想回……」「羊肚肚手巾,三道道藍,咱們見面面容易,拉話話難.……」的嗩吶演奏樂響起,趕事的人都站在鹼畔上看新娘!
新娘下車,要由四喜背着回家。一群年輕人想方設法阻止新娘、新郎入洞房;娶人的女人們護送新娘、新郎儘快進入洞房。經過激烈地阻攔與進入的熱鬧後,新娘、新郎進入洞房。新娘在娶、送婦女陪伴下坐在炕頭上,經受年輕人從門口、窗戶摔進的饃饃打福..…
據老人們介紹,舊時農家新人的洞房,方格窗戶用麻紙糊成,而且要貼上手工剪制的窗花。打福的饃饃,若能打破窗紙,打中新娘,寓意新人幸福美滿,生兒育女,吉祥如意……
鬧「洞房」後,夜闌人靜,幾個年輕人在窗台外「聽門」至深夜……
四喜成家了,不僅了了父母的心愿 ,而且全家喜,左鄰右舍喜,親戚朋友也喜,四喜更是喜上眉梢,成天樂哈哈的。
四喜居住的窯洞在溝里,儘管冬暖夏涼,但進出和生產不太方便。四喜兩口子是過光景人,從不消停。婚後,一邊種地,一邊開發水澆地,一邊外出打工,增加積累。日子過的紅火了,就思忖着把住房建到改良的水澆地邊。取得家庭的共識後,四喜先建幾間彩鋼板房,離開了不知住了多少代人的窯洞,搬遷至臨時住處,追逐新的夢想。
經過幾年努力,萬事俱備,四喜張羅着修建了五間大房。擇日喬遷,殺了一隻羊,做了幾桌菜,買了幾掛鞭炮,邀請左鄰右舍,親朋好友,熱熱鬧鬧慶祝喬遷之喜。
席間,客人在寬敞明亮的新房,品菜飲酒,推杯換盞,談天說地,個個臉上堆滿笑容,誇獎四喜兩口能幹。四喜心頭蕩漾着絲絲愜意,招呼大家吃好喝好,共同沉浸在喜悅之中。
酒意正酣,客人詢問起四喜下步打算。微醺的四喜,說出了宏偉藍圖。
四喜下一步的發展目標是,實現家庭農業的現代化。先籌資10幾萬元,把50多畝坡耕地進行平整。後花六萬多元,打了二口機井,使旱地變成了旱澇保豐收的良田。此外,還種30多畝山地。
地多了,耕種困難隨之而來。於是,四喜用多年積攢的20多萬存款買了一台拖拉機,一輛三輪車, 一台播種機,變人工、畜力生產為機械作業,生產效率大大提高。四喜不僅耕種幾十畝良田,還年年對分得的400多畝沙地進行綠化。農閒時間外出打工。僅種地一年就收入四五萬元。
陝北的秋天,宛若濃烈的油彩塗抹,一塊塊點綴在黃土高原上。秋高氣爽,天藍,藍的像藍色的寶石,閃着幽幽的光;麻雀一群一群地此起彼落,喜鵲在樹上嘰嘰喳喳;小蜜蜂在花叢中嗡嗡嗡地采蜜,蝴蝶翩翩起舞……
藍天白雲下,四喜弟帶着我,看了他的農業機械,又來到地里。莊稼長勢喜人,每株玉米結二三個棒子,豐收在望;各種蔬菜隨風飄散着淡淡的清香,在陽光下泛着綠光;地下的洋芋把地面頂開了花….…
四喜家的農田種植,已實現地膜覆蓋,灌溉採用滴灌技術。地膜、滴灌管都是政府無償提供的。
在地頭,四喜弟眯縫着眼睛,歪着頭,看着我的反應。我的心情早被眼前現代化農業景象感染,又驚又喜!對四喜弟說:新時代,農業發展,農村變化,農民生活可喜可賀!
四喜,中等個子,偏瘦,長得比較中停,不說話時五官端正,說話時,總是一隻眼眯縫着,嘴角掛着一絲微笑,頭歪向一邊看着人。
看完莊稼,回到家裡。四喜弟招呼我喝老茶,自己也喝着茶,呡着小酒,眯縫着眼睛,和我拉話。
他告訴我,農業實現了機械化,種地不忙了,弟媳婦在縣城,一邊打工,一邊給上中學的兒子做飯。且深有感觸地說,新時代,沒文化不行,農業機械操作 ,選種下地,施肥澆水,電商平台,都需要文化。所以他們兩口子,克服種種困難,一門心思供子女上學。大女兒大學畢業,在西安一所學校當老師。
說到這裡,坐在一旁的姑姑對我說:現在不愁吃不愁穿,就是人情淡薄了,村民之間來往少,各忙各的,很少有人串門拉話,寂寞了,只能看看電視。感謝我惦記着她,常來看望。
姑姑,一個經歷過土改,農業合作化,集體化,分田到戶,土地流轉的老人,對社會現象有自己的看法。
時代在發展,社會變化是絕對的,不變是相對的,農村生產能力提高了,生活方式改變了,生產關係必然發生變化,以適應生產力的變化需求,人與人之間的關係發生翻天覆地地變化也是應有之義。
姑姑接着說,不管社會怎麼發展變化,中華民族傳統美德須傳承弘揚,丟不得,也丟不起! 我離開鮑渠村不久,四喜二女兒被大學錄取的消息在村里不脛而走。
上大學,在城市也許是一件尋常事,但在山村,兩個女兒都考上大學,確實是一件喜事,也是一則新聞,可圈可點!村民們說,四喜兩口不僅會過光景,也在農村樹起了供子女上學的標杆,紛紛發微信,打電話表示祝賀![1]